烏雲密佈，寒風瑟瑟，雨滴潤溼了公路的水泥地，又被不講理的風捲到壓抑的空中，冷得要刺進骨頭裏。可正是因爲在夏天，這樣寒冷的雨天才格外的記憶猶新。
滿臉哀傷的人們擁擠在小小的桌子前，亂中有序地向小木盒訴說着最後的話語。有的人會摸摸男孩被照片固定的黑白笑容，又或是在旁邊插上一朵鮮豔的向日葵，再或者對着小木盒破口大罵，數落裏全是不捨，數不盡的悲痛滑落臉頰，讓嘈雜的雨聲變得更大了。
五條悟看着頹廢的人羣，神色如常，偶爾還會來幾句安慰話，裏頭夾雜的笑讓安慰有點像玩笑。他作爲監護人站在木桌旁，時不時去擺弄男孩桌上鮮豔的花瓶，小小的花瓶已經被數不盡的花給塞滿了，可剩下的賓客卻沒看到一樣，把數不盡的花束堆在小小的木桌，放不下了又往地上堆。
而這些花朵的處理自然又丟給了五條悟，這其實是殯儀館的工作，即使他不收，清潔人員也會毫不留情的裝進塑料袋袋，丟進後面的垃圾桶，有可能會去垃圾焚燒廠，或是在潮溼的小巷任由行人踩踏。但他不想讓這些花朵得到這樣的歸宿，沒有原因，五條悟耐心地彎腰將地上，桌上的花朵一一收好，不一會就撿了一大片圈在五條悟的臂彎裏。
五條悟有點想向他的愛人炫耀一番，可看着那毫無生氣的笑臉，剛剛涌起的興奮之情又慢慢散去，有什麼溫柔的東西從他心頭消失了。
3月20日清晨6：00，兩面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確認死亡。
處刑人：五條悟。
男孩死的時候沒有半點不捨，在最後的光芒中給五條悟留下了一個溫暖的笑，無怨無悔的選擇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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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屍體逐漸冰冷後，剩下的工作人員一擁而上，確認男孩在世上最後的生息已經消散，爲了防止某些事情重蹈覆轍，他們無情拉走了剛剛還活潑亂跳的虎杖悠仁。再次見面，虎杖悠仁已經變成了帶着簡單花紋的小木盒，這是五條悟剛剛選的，原因是使用的材料是櫻花木。
這場葬禮從八點一直持續到現在，來的人卻沒有隨着時間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大多都是虎杖悠仁之前所救過的人，他們淚流滿面，顛三倒四地向這位命短的男孩表示感謝，可再也聽不到迴應了。
伏黑惠默默的攙扶住已經沒了力氣的釘琦野薔薇，其實他手也抖得厲害，明明這個笨蛋昨天還在跟他們討論哪家的炸豬排是最好吃的，三人爭論好久才決定去榜上有名的炸豬排店裏一探究竟，但虎杖悠仁卻悄悄的走了，就這麼放了鴿子。
不遵守約定的笨蛋永遠也吃不到最好吃的炸豬排了。
釘琦野薔薇因爲這事罵了好久，可罵着罵着就哭了起來，眼淚從少女唯一的眼中流出，聚集滾落到木質的地板上，壓抑的哭聲響徹在禮堂，一邊罵着笨蛋白癡，一邊又質問爲什麼。
看似嬌小的少女突然暴起，舉起拳頭錘向那個傻笑，拳頭帶出不小地風，快的連伏黑惠都攔不住，他還在想要怎麼才能壓制住同樣傷心的夥伴，就看到那在離相片幾釐米前突然停了下來。釘琦野薔薇沉默了一會，隨即看似堅強地站起來，表情堅毅又氣憤，可眼底裏閃爍地淚光卻藏不住，指着毫無生機小木盒大喊了一聲。
“今天我先這麼放過你，但你以後有本事就別來夢裏看我啊，笨蛋虎杖！”
無用地吶喊徹底撕裂了這場荒唐葬禮，伏黑惠顫抖地低下頭，張開手，看着掌心的月牙痕跡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無力爬上他的心臟，帶着靈魂又回到了那過去的雨夜，只是這次同伴不會從盒子裏冒出來說opapi了。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沉默在壓抑的雨中，時不時傳出幾聲崩潰的抽泣。就連五條悟看遍世間傷痛的好友都忍不住低下了頭，糖塊碎裂，甜味在舌尖爆開，但家入硝子卻沒覺得甜，她嚐到的是尼古丁的苦與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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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哀順變，悟。”年輕的醫師此時換上了一身漆黑的長裙，只有胸前的花白的亮眼。
“是硝子啊？早上好啊。”
五條悟沒有轉頭，抱着各式各樣溫暖的花束如平常一樣問着好，家入硝子有些怪異的偏頭看他，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確認似的去看牆上的時鐘，短針指向12和1之間，已經是中午了。
五條悟聽着此起彼伏的哭聲，與人羣產生了巨大的割裂感，明明深處於這場大雨的正中間，可他卻感受不到任何情緒。彷彿有一層無形的牆將他隔斷在了世界的外圍，隔斷了所有悲傷與不捨，徒留他一人迷茫。
最強皺起眉頭，試圖在這氣氛中擠出來一點哀傷，可眼角什麼也沒有，他試着把所有難過的事都想了一遍，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好像不知道什麼是眼淚。五條悟自嘲地輕笑，在這恍惚中覺得好可悲。他擁抱過留有餘溫的屍體，也曾聽過好友的遺言，最後在過了三分之一的人生裏，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卻連悲痛是什麼也不知道，還能如平常繼續在這爛透的世間笑着行走，大腦裏思緒的線亂作一團，裝出來的表情實在是太假，也不符合他的性格，既然哭出不來悲傷，那就不哭了。
這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五條悟望着被雨模糊的玻璃，感到了一絲煩悶。
世間悲哀無數，生活卻要繼續。人們揹着悲傷散去，重新走回各自的軌道上，留下來了一片狼藉，五條悟和他的學生無言地收拾剩下的寂寞，一部分丟到垃圾桶，一部分留到心裏，成爲痛苦銘心的疤痕，或許時間會讓疤長出新皮，但永遠也不可能消失。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上前，在一番公式化的問候後，小心翼翼地帶走了全部的虎杖悠仁，他們要遵從男孩的遺願，帶回仙台，安葬在他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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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在最後告別的時候很想大鬧一場，因爲虎杖悠仁居然什麼也沒留給他，空有一大堆作爲回憶的照片，卻連一件帶有他氣息的物品都沒有，實在是太無情了。可讓他都意外的是，自己只是將手放在了木盒上撫摸了一陣，毛茸茸的觸感被堅硬的四方體所代替，他卻從中感受到了其中萬物生長所蘊含的溫暖，這或許是最後能代表那孩子的東西了。
"再見啦，悠仁。”五條悟平靜的開口，他明明想問虎杖悠仁能不能留下，但他沒有問，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自然地接受了虎杖悠仁的死亡。
轎車遠去，雨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露出上層的藍天，但街上還留有雨後的潮味，跟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風一起撥弄葉片上的露珠。五條悟低頭開始思考這一大堆花要怎麼處理，畢竟那小小的地下室可沒有裝花的地方，他也不會照料這些花。
看來得先去買花瓶。他無視學生們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自顧自的告別後，大跨步逃離了這寒冷潮溼的夏季。
可他沒有去買花瓶，而是直接回到了屬於他和虎杖悠仁那小小的地下室。五條悟一股腦的把花全部撒到了沙發上，花朵的數量很誇張，在沙發中間堆起來一座小山，但在加長版的沙發裏還是顯得微不足道。這本是虎杖悠仁給五條悟的迴歸禮物，近兩米的長度兩個人躺下還綽綽有餘，反正兩位不正經的也會用各式各樣的愛把多餘的部分填滿，把大大的沙發塞的要滿出來。
現在五條悟只能一個人癱在一片人造花海中，寬大的坐墊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剩下的部分也只有被模糊的黑填滿。爲了顯得這個地下室沒那麼清淡，他選擇整點電視節目， 女人與男人的爛俗笑話在三流綜藝裏永遠玩不爛，屏幕裏的主持人在自以爲是地評判一番後捧腹大笑，帶出稀稀拉拉被電視機薰染過頭的無機笑聲。五條悟總覺得缺了些什麼，他下意識伸手一摸，摸到一束包裝不錯的向日葵，花莖的手感不是很好，堅硬還有些粗糙，讓他感覺撲了個空，向日葵應該還要溫暖，柔順一點，最好還能朝他笑笑。
潮溼的植物香壓迫他的四周，花束像打扮精緻身上穿戴五顏六色珠寶的的女人，散落在五條悟的身旁，在每一次細微的動作窸窸窣窣，滾落出點花瓣，跟失戀後難過的淚一樣。五條悟只是任由這些淡雅的眼淚掉到地上，或是身上。這個綜藝對他來說簡直無聊透了，不合時宜的玩笑和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爛梗，在這些說不上來名字的藝人手裏開出廉價的花來。可他還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中途渴了就乾嚥，餓了就嚼落到身上的花瓣，五條悟平常就自由慣了，身邊沒有人之後就更加放肆起來。
花朵吃進嘴裏的口感脆又綿軟，先是一點帶着植物獨特的酸澀，後面還會有一絲絲苦味順着咽喉爬上來，根本沒有聞起來那麼香甜。五條悟開始有些懷念了，以前他和虎杖悠仁在一起看電影會吃些什麼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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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
“你想說什麼？”家入硝子看向五條悟，這位性格古怪的同僚剛剛來到他這就毫不客氣的抓起桌上的和果子大吃特吃，要是他再不開口說些什麼，她就以爲今天的醫務室是什麼觀光景點，還是甜食愛好者必來的那種。
“你這裏的和果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吃了？”
“如果你來我這的話只是因爲這個的話就請從右手邊的門離開吧。我不該撿起對你的憐憫，這是我的錯。”家入硝子指了指門口，示意五條悟從這邊滾。“我記得你這個時候應該有很多事會丟給你，你都做完了？”
“很漂亮的完成了，畢竟是我嘛。”五條悟又往嘴裏塞了一個和果子，堵的話都變得含糊不清。
家入硝子一臉瞭然。“哈，那也是。不過現在那些傢伙應該不會來找你麻煩，他們在這一點上還是有人情味的。”
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化爲細小的蒸汽升到遼闊的天邊，五條悟難見的沉默起來，家入硝子終於獲得短暫的平靜，但也只有短短的15秒而已。
“硝子，我和那孩子是戀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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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盡皆知，大家想報警很久了。”家入硝子拿起桌子上還未批閱的文件，打算用工作來逃避這無聊的戀愛話題。
五條悟聽到後沒有打着哈哈糊弄過去，只是在狹小的沙發中擠出來一聲嘲諷地笑，笑聲雖然很輕，但在安靜的醫務室裏格外亮，不知道是在嘲諷她，還是在嘲諷自己。
家入硝子在這自嘲中想到，很久以前他們好像也是人類，只不過因爲大腦的差異化和各自揹負的不同，而走上漫畫中剷除邪惡的道路，在數不盡的死亡中彎彎繞繞，身後是哀嚎，前方是漫無天日的地獄，苦難與詛咒常伴在身旁，那是唯一不會滅亡的夥伴。但她在破碎人生的錄像帶裏，找到那段在樹蔭下忙裏偷閒的日子，夏季的蟬鳴比現在的還要擾人，響徹天地卻蓋不住歡聲笑語。其實他們本質上還是會哭、會笑的普通人而已，只不過拔苗助長似的成長已經讓他們遺忘了，普通人不會因爲對死亡感到麻木。
五條悟把腿支了出去，頭靠在沙發背上，換了一個他認爲舒服的坐姿，刺眼的頂光穿過眼罩後變得柔和，經過六眼過濾變成一段無咒力的數據。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最強的誕生總要有代價，無窮盡的咒力情報是成爲最強的一部分，也是代價。但那天虎杖悠仁的笑臉讓他在一瞬間看到了普通人的世界，色彩斑斕，十分耀眼，少年在最後的時光中笑的眉眼彎彎，五條悟的身影跟湖中月一樣在虎杖悠仁眼裏金燦的湖水中倒映，藏不住的心事從眼角中溢出，化爲琥珀色的寶石隨着咒術轉動蒸發在空氣裏，跟着男孩的靈魂一起流落到地獄。
要是可以拍照就好了，五條悟在那一瞬間這麼想到。
“但我好像，沒有感覺很難過誒。”靈魂從記憶裏扯出，他不經呼了口氣，吐出黏膩的失落。“有可能我並不喜歡悠仁吧。”
“聽起來挺可悲。”家入硝子毫不留情的評價，心地卻浮起許多疑惑來，她偏頭看向五條悟，正打算問個清楚，男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直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空蕩蕩的解剖臺，想是看到了什麼。
家入硝子眉頭微皺，女人與生俱來的第六感，敏銳的讓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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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你在看什麼？”
碰——
突如其來的劇烈搖晃讓在訓練場的伏黑惠身形不穩，他連忙下蹲穩住重心，在聽到遠處傳來巨大聲響後，不免心中一緊，還沒來得及去觀察，多層強烈的氣浪卷着石沙撲面而來，咒術師總是對咒力很敏感，伏黑惠瞬間就察覺到一股咒力摻雜在這飛揚的泥沙之中，可細小的塵土讓他幾乎睜不開眼，只能先用臂彎捂住臉。
煙塵散去，他立刻雙手結印，褐色的大鳥從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裏飛出，抓起伏黑惠的肩膀瞬間飛到數十米的高空中，不遠處爆發地點飄起滾滾白煙，周邊的樹木也倒下了一大片，螞蟻般的人們正接二連三的從房屋裏出來往那邊跑，想必是都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威壓。
高專常年有結界保護，一般不會有不長眼的進來找茬，但凡事都有個萬一。伏黑惠皺着眉頭，這咒力裏的威壓總讓他有一種熟悉感。
等他落地時，釘琦野薔薇已經站在了那片廢墟面前，臉上的表情像是在嫌棄他動作太慢一樣。
周圍的建築物已經恐怖的威壓摧毀的破破爛爛，像垃圾站的廢品堆積在地上。同僚的默契無需多言，他們同時壓低重心，準備迎接一場苦戰。威風拂過，帶走了剩餘飄起的沙塵，露出爆炸中心點周圍被衝出一塊不小的空地，其中站着的人身形高大，飄逸搖擺的白髮赫然是五條悟。
“這不是野薔薇和惠嘛，中午好啊。”當事人還一臉無所謂的朝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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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原本在結印的手瞬間頓住，滿臉不可思議，爲什麼這個人做了這種事還能慢悠悠的問好？而且，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釘琦野薔薇的臉色同樣不好看，眉頭緊擰在一起。她緩緩放下握着釘錘的雙手，棕色的膠皮鞋從粗糙的地面拖過，刺啦刺啦的摩擦聲積攢起她的怒氣與困惑。她擡頭看向五條悟，耳邊卻莫名響起連綿不斷的雨聲，清脆又短暫，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釘琦野薔薇想。這個人嘴巴裂的很開，但眼睛肯定沒有在笑。
後面的人在看到滿臉微笑的五條悟後也十分詫異，各種不同的臉色湊在一起在人羣中集齊成了一道彩虹。他們看似隱蔽地捂住嘴巴悄聲交談起來，不約而同看起了熱鬧，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街邊的老鼠。
家入銷子從一旁的廢墟中走出，圍觀的看客瞬間閉上嘴，場內的氣氛再次安靜。所有人都盯着高專裏唯一的醫師，家入銷子那件純白的工作服已經被塵土弄髒了一大塊，衣服下襬撕裂出不規則的起伏，可她人卻沒受什麼皮外傷，只是那頭直髮被吹得亂七八糟，捲曲的堆積在肩膀上。
“看來除了診斷費用，你還得陪我一間醫務室。”像是意料之中，這位年輕的醫師用手指理順稍微打結的長髮。“說吧，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五條悟擡頭看向烈日高照的晴空，藍白色的雲彩把他拉到什麼都沒有發生的三十分鐘前，面前是蓋上無菌布的解剖臺，他看着原本平坦的白布開始逐漸隆起一個模糊的輪廓，頂端露出來的粉色短髮熟悉又陌生。
此時，在黑暗地下呆了許久的蟬終於重獲新生，從綿軟的泥土中破土而出，飛起來黏在粗糙的樹皮不願離開，一刻不停的向瘦高的大樹訴苦他這幾年的孤獨，知了知了的拖長音把原本沉睡着的男孩給驚醒了，半裸的身體虛幻又破碎，可揚起的笑在五條悟眼裏真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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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粉紅色的小蒲公英朝五條悟打着招呼。
話音落下，男孩的身體變成數不盡的櫻粉色花瓣，連帶着解剖臺一起，無聲地在五條悟的世界裏炸開，花瓣四散飛舞，像初春時的綿綿細雨緩緩落下，穿過五條悟的手掌心，碰不到也握不住，在空中跳着芭蕾消失在讓蟬不願回憶的地下，在落寞的心中炸出一塊空地，塞滿輕飄飄的花瓣。
“悠仁給我送的櫻花花瓣雨。”
五條悟聳起肩膀，笑的像個孩子。
“還蠻壯觀的，可惜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一陣帶着夏天氣息的風吹了過來，髮絲交纏，大樹上的葉片互相碰撞發出沙沙的交談聲，迴應蟬的苦澀。
伏黑惠和釘琦野薔薇不約而同的想起，開滿櫻花的櫻花樹跟虎杖悠仁的髮色確實還挺像的。
多虧了家入硝子緊急加班出來的診斷報告，這次多事的上頭並沒有找他麻煩，情理之中。可五條悟卻感到可笑，有時候他也會思考，爲什麼虎杖悠仁不會因爲他的愛而留下呢？這難道不算情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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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生活並沒有給他思考出答案的時間，人類的怨恨不會因爲一個跟他們毫無關係的少年而消失。夏季，悶熱又枯燥的晴空。黏糊的汗水蒸發在人羣涌動的空氣之中，接連攀升的高溫連帶着把人們的底線也調高了不少。煩悶與黏膩的的負面情緒跟下水道的老鼠一樣，源源不斷的冒出來，殺也殺不完， 一個“討厭夏天”的咒靈消失了，又會有一個“討厭太陽”的咒靈來頂替他的位置。
咒術師也在這殺與殺之中不斷輪迴，不然被殺的就是自己，唯一能作爲慰藉的也就只有一次比一次多的工資條，帶高額加班費的那種。
五條悟睜開眼，像回檔一樣再次開始了特工007一般的生活，他下意識伸手往旁邊一撈，撈了一大堆軟綿綿的被子，撈的五條悟心裏空了一大塊。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又重新變成一個人，中間的過程總是需要漫長的時間來適應。
四十度的高溫在陰涼的地下室裏也沒舒服到哪裏去，但五條悟還是蓋着跟初春一樣厚的棉絮，不嫌熱似的。
等他出門，伊地知已經把一天的任務做成文檔發到了手機上，五條悟隨意掃視一眼，今天的任務相對平常少了許多，有將近一小時的休息時間。
便利店的麪包貨架琳琅滿目，爲了帶動消費，出了許多夏季特供甜品麪包，五條悟看到後心情大好，拿着購物籃拿了一堆甜品，也不管店員怪異的目光，提着一大袋甜品就往高專走。
“早上好我的學生們！昨晚睡得好嗎？”
“說真的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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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習慣這個人遲到了。“
五條悟稍稍停頓了一會，隨後裝出哭哭啼啼的樣子控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