锯齿状的新鲜伤口，包裹淡红的琥珀色血浆凝聚在灰暗的皮毛之下。
它还保留着一丝生机吗？身体尚且温热，但胸口没了起伏。
把它摔在地上，只是带着圆耳和长尾的肉块。
撕裂的脸颊。
“呃！”
幻太郎弹起上身，反射性扯紧手边的被，身体仿佛仍在梦中微微颤抖。
试着平复呼吸。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梦，眼前只有一只老鼠的残尸。
但更令人不适的是梦中心底偷藏的异样雀跃。
明明就是个凄惨的啮齿动物……
幻太郎把十指穿进发间按压，想驱赶走这古怪的感觉，指尖往头顶移动，半路却碰上了颇有存在感的阻碍。
嗯？原来小生睡觉的时候还戴了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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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太郎疑惑着又摸了摸。
（扑簌扑簌）
好痒！
这神秘物体竟然凭空生出了敏锐的触觉，一被触碰就不禁抖擞几下。幻太郎忍住避开的冲动一把抓上去，在黑暗中摸索未知的形状。
表面是一层细密的短绒毛，不及掌心大的小箕斗有着脆骨的软韧质感，当中围着一簇稍长的毛球，顺着向里再摸，好像还有一条小小的通路。
嗯……总感觉很熟悉，但认真去思考却得不出答案。
幻太郎沉浸在专心检索中，盯着被子里探出来的一棵左右摆动的毛绒。
唔姆，到底是什么呢……
……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半透的窗帘上，摆动的毛绒露出真身。
尾、尾巴——！？
这是哪里进来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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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太郎腾地掀起被子，翻身去找那只误闯宅中的小猫。
“是不是在……这边！诶，怎么回事……？”
幻太郎扑了个空，碰得边柜摇摇晃晃，厚重的书摞夸张地歪向一边。
啪！
一声高亢的脆响，角落里夹着的镜面坠到地上摔得粉碎。
！
幻太郎一激灵，低头去看，还剩勉强还能拼凑在一起的画面，映出缱绻的睡眼和蓬乱的软发。
唔……头顶怎么有两个尖尖？
感受到一种全新的感官，幻太郎试着动了动那对尖尖。
扑簌——
哦！
再动动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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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簌——扑簌——
等等，这难道是……猫耳？！
幻太郎赶紧去摸自己原本耳朵的位置，却发现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伙计不见了。
——！
再往身后一摸，尾骨处果然生出了一根蓬松的尾巴。
身上莫名多了两样东西，幻太郎慌忙蜷进被子。这下该如何是好？
“呼噜——呼噜——”
身边传来一阵稳定的鼾声，幻太郎突然想起什么，从被团里小心地露出眼睛，紧张地掀开旁边的被子。
唰——
什么嘛！这不是也变成这样了吗！
幻太郎一气之下揪住帝统的尾巴使劲一扯。
“喵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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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统睡得正酣，只觉得屁股一阵疼痛，就这么被强行带离了梦乡。
“哈欠……再睡五分钟……嗯？！”
只见朦胧之中，一位顶着猫耳的美人气鼓鼓地盯着自己，帝统顿时睡意全无。下一个瞬间，帝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诶？咱俩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怎么说来着，是‘猫化’了？”
说着帝统摸了一把幻太郎的耳朵。
（扑簌扑簌）
“你看！还会动！”
……！
幻太郎被这动作吓了一跳，尾巴上的毛炸成了一团，喉咙发出低沉警戒的哈声。
“不过如果是恶作剧的话，这水平也太高超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玩意。”
帝统转转自己的蓝尾巴，顶开遮盖的睡袍，尝试弯曲成不同形状。
“总而言之，得赶快找到恢复原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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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太郎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确认外界的人群。遗憾的是，并没有见到“喵山喵海”的奇观，甚至都没找到第三对猫耳，朝霞一如既往地在涩谷的楼宇间穿梭，世界还在原本的轨迹上踯躅前行。
“果然，只有我们两个变成这样了吗……”
这种化身为“异类”的感觉可不好受，幻太郎垂耳低头。
……
蓝尾巴悠悠探了过来，轻轻围在了幻太郎腰上。
“没事，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呢吗~大不了咱一块跟那帮野猫抢食去。”
噗！真是个异想天开的乐观分子。
帝统不慌不忙地摆弄着新鲜的耳朵，阳光勾勒出绒毛柔和的轮廓，在眼前熠熠生辉。是啊，这人一直过着脱离常识，流浪自如的生活。那让人安心的神态让幻太郎险些把尾巴围回去。
咳咳！先出门再想对策吧，在事态继续恶化之前。
幻太郎起身更衣，却发现尾巴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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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咱真的有必要裹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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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厚重的围巾，帝统吐出一串饱满的白气。幸亏天已入了冬，在这泼水成冰的温度，穿得再多也不显得奇怪。宽松的过膝连帽斗篷，正好能够藏住身上显眼的特征。
“再把带子扎紧点，耳朵都要露出来了。”
一阵寒风吹过，幻太郎向着风的来向背过身去。这么说来，这动物的毛皮可真是厉害。暂时委屈在一边肥大裤管里的绒尾向大腿输送着热量，活像一片暖贴。两人正往电车站缓慢前进，但最终目的地迟迟没有决定。
不知是不是同时获得了一部分猫的感官，世界突然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车轮下浑浊的烟气散去，迎面而来的就是微苦的蒙尘，靠近水路就能感受到碎冰下冷峻的腐植苔香——这是冬日特有的气味。虽然走在平日早已烂熟的路上，但视野却能覆盖比往常更为复杂的景色，耳中各样音色前后远近交织颠倒，这种发达的空间视界可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新奇体验。流动的万物，异化的色彩……熬过了不安的情绪，现在这份变化给幻太郎带来的更多是惊喜。
“哦~你要是把这个写成书一定能大卖吧，不如……咱们先去玩会？反正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帝统看着不远处的干枯草甸，几簇干瘪的狗尾草在风中摇曳。
“呃……总感觉那小草还挺……喂，你去干啥？幻太郎！”
没错——这正是流淌在血液中的欢愉本能。植物绒毛挑衅般膨胀，在风中划出不可预知的曲线，散发出神秘的诱人香气。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恼人的一点，屏住呼吸……对，就是这样，绷紧身体的力量，盯住眼前的目标，再等等……等待那一瞬的时机。
空气与时间一同凝滞，只剩这只摇摆的狗尾草。
——就是现在！
噗！幻太郎竖起尾巴一把扑在草地上，手里还抓了一把杂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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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漫长的沉默。
帝统看着趴到地上的幻太郎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碰上的小猫在娱乐时常有的行为。
“噗！哈哈哈哈哈——！幻太喵，这下可是从内到外都彻底变成猫啦~”
什！
透过草缝仰视笑得前仰后合的帝统，幻太郎夹起尾巴，把脸深深埋进手臂。这是何等羞耻！以直立行走为荣的人类如今匍匐在地，竟被一株小草玩弄于股掌。
可恶！为什么只有小生的反应这么强烈！这人见了这么有趣的东西，难道一点扑咬的冲动都没有吗？不解风情！
幻太郎忿忿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帝统，把耳朵背向了身后。帝统伸出手来，扶着幻太郎重新站起身，替他盖好身上掀起的斗篷。
“忘掉。”
嗯？
“立刻忘掉！”
吓！嘴被一把掐住，严厉的面孔压至近前。
“这件事，就当作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吧，帝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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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太郎优雅的笑容下藏着杀气。过了一会，这表情还是缓和了下来。
“总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
或许是过量的感官麻醉了大脑，幻太郎腿一软，倚在了帝统肩上。肚里一阵低鸣，看来得对这边先做出个交代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幻太郎示意帝统去随便买点什么吃的，权当两人今天的早餐。
“不必找零。去吧，小生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幻太郎团坐到了长椅上闭目养神，微微蜷起的身子斜倚在树荫间的狭窄阳光下，两手端庄揣在胸前，右边的耳尖在帽檐下若隐若现，那副慵懒的身形现在看来已经与休憩的小猫无异。
诶……这变化可真不小。帝统用手指抚平正中央暗黄色的折痕，把钱揣进了内兜。
长出了猫的耳朵和尾巴，心情就也会变得和猫一样吗？帝统在斗篷下用力地甩了甩尾巴，又去猛揉那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耳朵，好像这样做了，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天启。
……但还是没有任何感觉。自己身上的变化，顶多只是多了两块会动的肉。猫不应该只是这样的，至少它们不是人类这样无聊的生物。
这么说来幻太郎的症状要比我严重得多，那不顾一切的扑草画面跳入脑海，帝统只得苦笑。
要说这是病，都不知道该去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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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医院？还是兽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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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人与动物的夹缝之间，幻太郎正凝神思考着这一棘手的问题。可是，哪怕是二者都去了，幻太郎心里也没有恢复的信心。看来只好一家一家问诊了。幻太郎想起新宿的神宫寺医生，精通外科的他或许会有什么办法。
“喵~”
身后两位来客悄然到访。是一对个头稍大的猫，一黑一橘并排而行，与椅腿擦肩而过。幻太郎转过身去低头竖耳，向某种意义上来说的同胞礼貌致意。
在这凛冽的寒冬结伴而行，这种纯粹的情感真是令人心羡。两猫从外形上看十分相近，虽有浓密的绒毛抵御寒风，但身材却都不怎么圆润，尤其那黑猫还有些棱角分明的，不甚讨人喜欢。大多在外流浪的猫狗恐怕都是这样的宿命，福寿薄，体自然也厚不起来。
现在身上没什么能给予的东西，等帝统回来如果这俩还在的话，就分一些食物给它们吧。
幻太郎小心避开行人匆匆的视线，悄悄观察着两位猫生前辈的轨迹。之间两只轻盈一跃，模糊在了灌木枝杈之中。好奇心如火苗般腾空而起，幻太郎睁大眼睛，蹑手蹑脚蹲到了近前。
“喵呜~”
小橘被小黑压在身下，发出幽怨的叫声。黑爪在小橘的背部中间和两侧来回踩点，直到尾根牢牢合在一起，小橘开始剧烈地挣扎。
！
——！！！
这是……唔！
受不住皮毛亲密无间的滑腻，幻太郎惊得一下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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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得上哪门子纯粹！回想自己之前天真的想法，热量直接烫到了耳尖。嘛！说到底猫也只是动物，有这样……咳咳，亲昵的行为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它们丝毫没有察觉，幻太郎又移回视线。
黑猫强悍的四肢几乎陷进了皮肉，动弹不得的小橘只得用力蠕动，承受身后传来的撞击。这可不行啊，太温顺善良会被欺负的。幻太郎心里暗自给小橘加油打气，但又迟迟不出手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