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Diamond in the Mud]
王都的清晨很涼爽,開著窗就能吹散一屋子的熱氣,不論是人還是牲畜都能睡得很香甜。男孩特別喜歡這樣的天氣,因為天氣不那麼熱時,客人的脾氣也會比較好一些。
他摸索著下了床,到窗前的竿子上找出一套沒那麼舊的外衣,再到櫃子裡找襪子穿。櫃子抽屜壞好幾個月了,他費了些勁才把它拉出來。襪子湊不成對,他隨意抓了兩只穿上,反正塞進鞋子裡後遮一下就不那麼明顯。
壁櫥的高度遠超過男孩的身高,他熟練地爬上用磚頭和石塊堆成的小階梯,從中層拿出半塊乾麵包,和一個小小的、金黃色的玻璃瓶。瓶中所剩不多的蜂蜜,是他用存了好幾個月的工錢,到市場裡買來的。他把它們全部倒在麵包上抹勻,和一杯水一起端到床邊的小桌上。
「媽,來吃早飯。」他輕喚蜷縮在床上的婦人,幫助她坐起身靠在床頭,再將早餐遞給她。
婦人接過麵包後,撕了一大塊給男孩,說:「出久,媽說過,你要先吃飽飯。你還在長大⋯⋯咳、咳咳⋯⋯不能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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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久沒有接過,他幫媽媽順順背,說:「我剛剛有吃過了,媽您多吃點,病才好得快。」
婦人顯然不信,但男孩已一溜煙下了床,抓起他深綠色的小腰包,往門口跑去。他高喊著:「媽,我出門囉!」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出久,等等⋯⋯!咳咳⋯⋯,唉,這孩子⋯⋯」
男孩腳程很快,他飛快地穿越四處懸掛著衣物的狹窄小巷,跳過一堆又一堆的廢棄物,垃圾的惡臭鑽進鼻腔,他捏捏鼻子,加快了速度。
跑到通往城內的長石階下時,他意外地發現同伴已經等在那裡,「上鳴,常闇!」他揮手向他們打招呼,三人簡單聊幾句後,一起爬上高不見頂的石階。
「上鳴今天好早。」出久邊走邊向金髮的男孩搭話:「老問題?」
上鳴打了個呵欠,搔搔頭答道:「嗯,債主在門外守著,我回不去。老爸和媽都躲起來了,我只好睡在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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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久回想著自己小小的草蓆,如果擠一下應該睡得下,說:「快要入秋了,老是睡堤防會感冒,下次來我家睡吧。」
「嗯——」上鳴食指貼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還是不了,如果連累你們家也不好,總會有辦法的啦。」他綻出開朗的笑容,一點也不像日日餐風露宿的樣子。
「上回寒流來時你也這麼說,結果感冒發燒整整兩天。」黑髮的男孩常闇瞇著眼說,上鳴搔了搔臉,假裝沒有聽見。
三個孩子努力地爬上石階,走完時已經氣喘吁吁,他們在路邊休息時,肚子不約而同地發出咕嚕~的聲響。
「⋯⋯我沒吃早餐,你們呢?」常闇問道。
其他兩人都搖搖頭,三人相視苦笑,攜手往城裡走去。
王都的早晨大多數商店都還在準備,路上卻已經有許多往來的行人。除了固定巡邏的衛兵外,還有穿梭於各大城市的行商販、帶著僕從優雅漫步的貴族、與早起運動的民眾。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三個孩子熟門熟路地鑽過大街小巷到車站前,在廣場旁擺起了攤,為來來去去的人們擦鞋。這是個異常辛苦的工作,他們必須跪在堅硬的石地上,屈膝在一個一個陌生人跟前,揮汗一整天以賺取微薄的收入。他們的年紀都太小,一般的商店不願意、也無法聘雇他們當員工,所以這份工作雖辛苦,卻是為數不多能確實掙到錢的差事。
這天生意普普通通,到了中午,三人湊在一起數身上的零錢,算算正好能買小半塊薄餅。他們平分著吃了,摸著不太有飽足感的肚皮,回到車站前繼續努力。
剛回到廣場上,一名帶著大批僕從的男人快步經過,正好和出久撞了個滿懷,身材嬌小的出久跌坐在地,撞過來的男人卻惡狠狠地向他咆哮:「哪來的野孩子!弄髒大爺我的衣服可怎麼辦啊?」
那男人的華貴衣料上連一丁點的皺摺都沒有,全身叮叮噹噹掛滿了飾品,看上去是貴族一類的身分,但扭曲的面容卻堪比街邊的惡棍。
「是你自己撞過來的吧。」常闇扶起出久,幫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對著那男人說。
「你說什麼?!」男人先是暴跳如雷,隨即像是想到什麼,瞇起眼睛不停打量他們三人,說:「喔⋯⋯我知道了,你們是扒手吧?年紀輕輕淨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先撞人的!」上鳴大聲抗議,卻有一位壯漢保鑣用力推開他,輕輕鬆鬆就把出久拎了起來。常闇想阻止,也被一把推倒在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上鳴,常闇!」出久緊張地喊他們,那壯漢把手伸到他身上亂搜一通,將僅剩的零錢全數搶走。
「看,這不是偷了錢嗎?」衣著華貴的男子在手心把玩那幾枚銅板,命保鑣把出久死死地壓在地上。
「那是我早上賺來的,還給我⋯⋯」出久用力掙扎,也只能從嘴角擠出幾句抗議的話。
男子嗤之以鼻,要保鑣好好教訓出久,上鳴和常闇都撲上去抱住保鑣正欲揮下的拳頭,周圍其他保鑣見狀一擁而上。
三個平時就營養不良的孩子,哪裡敵得過一群訓練有素的壯漢?眼看就要被圍毆,一道冷峻的聲音忽地插入他們之間。
「車站前以大欺小,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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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著西裝、戴著眼鏡的紳士一步步向他們走來,他身上沒有多少裝飾,卻散發著一股不凡的威嚴。
幾個壯漢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連忙看向主人求救。周圍也開始有人注意到這裡的動靜,紛紛竊竊私語。衣著華麗的男子支支吾吾了幾聲,生氣地吼道:「哼,看在你偷得不多,這次就放過你!可惡的臭小鬼⋯⋯」說完就帶著一群人一溜煙地快步離開。
上鳴和常闇急忙扶起出久,雖然人是沒事了,一早的辛苦卻全都付諸流水。出久用力擦了擦臉,努力不讓眼淚落下,站起身向那位紳士恭敬地道謝。
那位紳士淡淡地看著三顆低頭道謝的小腦袋,問道:「你們剛剛說,那是早上賺來的錢?」
「嗯,我們早上就在那邊的台階上幫人們擦鞋⋯⋯」出久指了指廣場邊的環狀階梯說:「謝謝您的幫助,如果不嫌棄的話,請讓我為您服務作為報答。」
紳士搖搖頭說:「只是舉手之勞。我的朋友看不過有小孩受欺負,才讓我出面解圍。」
此時三人才看清他背後還有另一位披著斗篷的人,出久提議道:「那就請您的朋友也一起吧,這是為了報答您的舉手之勞,請不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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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們選了靠近樹蔭的位置,讓兩位貴人一邊乘涼,一邊享受讓皮鞋煥然一新的服務。
擦完鞋後,那位披著斗篷的男人將一枚金幣塞入出久的掌心,出久連忙搖頭,說:「不、不用⋯!剛剛的是為了報答您⋯⋯」
男人溫和地說:「你幫我擦完左腳時,就已經還完了人情,這是擦右腳的費用。」
出久還是搖頭,一枚金幣顯然太多了,擦鞋童即使努力工作一年,也賺不到十分之一枚金幣。
「就當作是我沒有即時出手,害你工錢被搶走的賠償吧。」男人呵呵笑,一點也不感到可惜。
出久依然推卻,他堅定地說:「這不是您的錯,所以也不該由您破費,如果您堅持要支付,請給我一枚銅板就行了。」
「綠谷,這樣好嗎?如果有那些錢,你就能帶你媽看醫生,也有錢可以買藥了。」上鳴擔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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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久聽了後有些猶豫,因為一直沒錢就醫,母親的病情越來越惡化,近來連下床都有些勉強。但他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媽媽生病是我們家的問題,怎麼能拿陌生人的錢來解決呢?」
穿斗篷的男人伸出大手摸摸出久的頭,問道:「孩子,你的家人生病了嗎?」
出久答道:「嗯,但是我會努力賺錢,治好媽媽的!」
男人點了點頭,把那枚金幣又塞回出久的手裡,說:「這樣吧,其實我正缺一位帶我遊覽王都的導遊,不如我用這枚金幣聘你做我的專屬嚮導,未來七天,每天早上七點我都會在這裡等你,如何?」
出久睜大了眼,嘴張得開開的,掩不住驚訝。城市的導覽員一般都是由受過教育的專門人士擔任,他們會為貴族介紹美味的高檔餐廳,或是用淵博的知識講解古蹟的歷史故事,從沒有人聘雇像他這樣出身低微的孩子。
出久傻愣著不知如何是好,男人卻已起身,對著上鳴和常闇說:「對了,這是感謝你們英勇保護我的專屬導遊。」說著就在他們兩人的手裡也各塞了一枚金幣,隨後便和他的紳士朋友一同離開了。
三個孩子打出生就從沒碰過金幣,他們先是眼睛發亮的仔細觀察,隨後想起先前那個衣著華麗的搶匪,便慎重地把它收進衣袋。
當天下午也沒心情繼續擦鞋了,他們一起跑到溪邊,商量著該帶貴人去哪裡。他們用樹枝在沙地上畫著城市的地圖,完全沒察覺在遠處悄悄觀察他們的視線。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閣下,要我去查查他的身世嗎?」穿著西裝的紳士望著披斗篷的男子問道。
「嗯,我好久沒看到眼神那麼澄澈的孩子了。」男人取下兜帽說:「夜眼,你覺得他怎麼樣?」
「是個善良的孩子,」紳士推了推眼鏡說:「要是有點幽默感就更好了。」
「你太嚴格了。」男人哈哈大笑,「接下來幾天應該會很有趣。走吧,我得去跟女王取消她安排的嚮導。」
隔天早上,男人隻身準時赴約。這天他依然穿著斗篷,兜帽下還戴著一個半臉面具,遮住了容貌。出久覺得有些奇妙,但對男人的尊敬及感謝蓋過了好奇,他選擇不去探究。
男人自稱歐爾邁特,出久對他的印象是:一位爽朗的紳士。雖不知他是何來歷,但他談話時散發的氣質,與斗篷下偶爾窺見的上等華服,都顯露他尊貴不凡的身分。出久並未因此感到拘謹,前一天的出手相助,已讓男人在出久心中扎下根深蒂固的好感。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一般的導覽員都會以車站前的大道及市中心的拱門廣場作為觀光的起點,但出久反其道而行,帶著歐爾邁特往城郊走去。
一直走到城東的廢棄鐘樓,從圍籬的小洞偷溜進去,爬上頂樓,就可在大銅鐘的正下方一覽城市美景。此處視野極佳,正前方遠處就是雄偉的王城,後方可看見城牆外綿延的綠色平原,中間夾著一道溪水,兩旁的楓葉正開始轉紅。
出久不時偷瞄歐爾邁特的反應,畢竟偷爬上廢棄鐘樓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但出乎意料地,歐爾邁特對此處非常滿意,還說更期待未來幾天了。
出久受到鼓勵,大膽地實行前一天訂好的計畫,他帶著貴客去他們平時玩耍的地方,體驗他們眼裡的風景。午餐在老市集享用四十年老店製作的,便宜又美味的烤派。
下午沿著溪邊漫步,陽光照在溪水上,折射出耀眼的碎晶,清澈的水裡還有小魚的身影。出久有點想跳下去抓魚,但隨即想到對方或許身份尊貴,不禁猶豫。誰知歐爾邁特率先捲起褲管,跳入清涼的溪水中。出久於是教他抓小魚的技巧,戲水消暑,不亦樂乎。
歐爾邁特非常忙碌,有時導覽只進行一兩個鐘頭,他就必須離開去處理事情,但隔天早上七點,他依然會準時出現在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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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發現出久早餐都水米未進後,就打著品嚐王都小吃的名號,帶他享用各種熱騰騰的美食。出久總是藉口胃口不佳,只吃一小部分,其餘仔細地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