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迦尔纳一时间也没有产生任何想要立刻坐起身的想法。他望着双人床上方高悬着的天鹅绒,用视线追逐着那些蜿蜒的褶皱。这时,他挪动沉重的手臂,又将被子向上拽了一些,全身向床垫的深处沉了下去,只露出半张脸,在布料的包裹和庇护下缓缓地呼吸。鼻腔间萦绕的气息给予了迦尔纳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他知道一部分是因为阿周那作为alpha的气息带给他了慰藉,而另一方面则是城堡内一如既往寂静而沉稳的氛围。
他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确实说了些什么不可挽回的话,然而事到如今,迦尔纳对那天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他只记得他们在第二首组曲开始时离开了音乐厅,坐上临时雇佣的马车。中途阿周那出去和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而他只是坐在靠里的窗户旁抬头看着空中细长的新月,随后阿周那又回到车厢里,又到了下一个地点,他又再度下车和什么人在说话,直到最后一次,阿周那拉着他的手从车厢中走了下来,在黑暗的夜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灯走过狭长的小巷,道路的尽头停着公爵家专用的马车。他们坐了上去,石砖的路面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周围的一切风景缓慢但义无反顾地向后流去,消逝在黑夜的尽头。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阿周那偶尔问一些必要的问题,而迦尔纳也只是用“嗯”或者摇头来回答他。
之后的两三天他们基本在马车上度过,迦尔纳有时靠着阿周那蜷缩在座椅上入睡。再度清醒时,阿周那的手上偶尔会拿着没看完的公函,他垂头闭着眼睛,黑色的卷发几乎要落在迦尔纳的脸上。但迦尔纳从来没有尝试过出声叫醒他,他不想,或者说那晚内心最深处的崩塌几乎让他失去了力气,他在为了让自己回到正轨的路上成为了一个疲倦的观众,不做任何事来尝试改变什么,也同样不会对观察的外界本身做出任何评价或者——产生什么想法。
最后到达这里的记忆就更为模糊,大概是他又在半路上睡了过去。迦尔纳隐约记得阿周那抱着他走路的感觉,或许那时是他把自己带到了这里,非常奇怪,过去这么做的是他,现在他们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换了立场,向他乞求不要离开的阿周那变成了被乞求的对象,过去从不需要被任何人照顾的他成了阿周那要照顾的人。而他也头一次揭开了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盖子,看到了自己的真实。但这么说总是有些奇怪,迦尔纳并不明白自己这样强烈的想活下去的念头是因为什么,似乎自始至终他都在以这样的标准行事,潜意识里将那些让他感到痛苦或是动摇他的事物全部化为无形,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活着”。但现在回过头来看,他也为这样的目的而感到迷茫——仅仅只是能够完好无损地呼吸就能够称之为“活着”吗?
然而一旦失去了这样的目的,迦尔纳也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是又该去往何处。他的确对阿周那说了想要他留在身边的话,但他也知道那样的话没有考虑到任何应有的后果,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终归他还是必须要回去,他没有任何选择。
但他不想,即便他打心底里同样也不想留在阿周那身边——他已经疯了。要说的话整件事本就是因他而起,如果没有他在婚礼前夜那样横插一脚,迦尔纳自身也不会被迫卷起这个难以自拔的漩涡。而那位伯爵的长子,现在他真正地感到难以应付,一旦被无视被扼杀的内心再次被唤醒,毫无保留地摆在他的眼前,他就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做。即便过去迦尔纳有不得不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和人厮杀的经历,但那样的日子更像是一种彻底的非日常,而被对方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强奸则像是日常里时刻潜藏着的危险,他没有松口气的时间,他也没有反抗的选择,比起剑与剑拼上性命的胜负,这更像是对内心和意识的侵蚀。或许有一天他能够被真正地麻痹,无论是疼痛也好,或是内心的感觉也好,或许到了那天,一切也可以烟消云散,他的自我会没入水底,注视着水面隔绝的另一个世界,没有人,也没有事物能够坠落进来,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而他也只是静止一般地活着。
他想起那具爬满了蛆虫,逐渐腐烂发出臭气的尸体,眼球早早被吃了个精光,过去光滑温暖的皮肤也是,最终无法被啃食的骨头裸露在外,白色的,甚至没有血液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剩下——人类的一种末路,又或是所有的末路的尽头。迦尔纳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时真正的想法,留在脑海里的似乎只有他趴在床边注视着它,甚至想要触碰它的景象。
所有的悲伤与过早地接触到死的本质被意识闭锁在最深处的匣子里,或许那时他和现在有过一样的疑问:如果内心的绝望过于深刻,他又能够做些什么?
那时,他在无意识间做出了什么样的回答?
想要活下去?
或许并非如此,或许他只是不想感到悲伤和绝望,无意间混淆了自己的本能和愿望,而其结果……的确也发挥了它的效用。
他闭上眼睛。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再次醒来似乎已经到了下午时分,迦尔纳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睁开眼睛,眼前是柔软的靠垫,阿周那只穿着简单的裤子和衬衣坐在他旁边,借着窗户照射进屋内的阳光阅读着上面的文字。迦尔纳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去,指尖只触碰到手肘就失去了继续的力气,向下坠落时在半空中被阿周那空着的左手接住,alpha把手中的信函放在一边,他转过身来,右手的手肘支撑着身体,近距离地注视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omega。
“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迦尔纳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声,长时间没有饮水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都很是沙哑。
“饿了吗?要吃点什么吗?”
听到对方的话,迦尔纳顿时产生了一种饥饿又反胃的感觉,他的视线从对方的胸口转移到脸颊下的床单。
“我什么都不想吃。”
阿周那明白他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可能的选项,给出了几个选择:“这些可以吗?”
“可以……”迦尔纳抬起眼睛看着他,“但我不保证。”
“先试试看吧。”阿周那笑了一下,“你要觉得只是放在嘴里就恶心的话,直接吐出来也无所谓。”
说完,他坐起身,拉动了几下房间墙壁上垂挂的绳子,不久后房间的门被敲响,迦尔纳直接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阿周那离开床铺走向门外,小心地在身后关上了门。
“您有什么吩咐?”昏暗的走廊里,管家端着烛台站在门口问道,前一夜他为公爵照亮回到房间的道路时已经知道了里面有所谓“匿名的客人”,所以他并不好奇,只是一如既往地公事公办。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能叫厨房那边做点简单的餐点吗?”阿周那报了刚才问过迦尔纳的几道菜,“调味淡一些,也不用做多少,就当做是下午茶的分量吧。”
“这个时候吗?”管家问道。
“嗯……”阿周那思忖片刻,“其他人知道昨天的事吗?”
“不知道。”
“不过既然隐瞒也没什么用的话,还是说我有客人要招待吧。”
“那么客房……”
“需要费这么多功夫吗?”阿周那看似漫不经心般地问道,“我想他们不会这么闲到能随意聊这些事,甚至是写信和什么人分享这些……对吧?所以,如果之后我从什么人那里听到类似的流言——”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阿周那露出微笑,“那么准备餐点的事就交给你了。”
半个小时后,管家带着装满食物的餐盘敲了敲门,阿周那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些东西,便关上了门扉。迦尔纳坐在床边,他换上了对方从自己的房间拿来的旧衣服,手里端着只有纯粹的热水的茶杯,缓慢地抿着里面的液体。
“现在你觉得自己能吃得下吗?”阿周那把餐盘放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迦尔纳“嗯”了一声,他穿上鞋走到桌边和他一起坐下,随后才看向那些用各种茶点用的盘子装着的少量的菜。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觉得怎么样?”阿周那又拿过旁边放着的另一封公函阅读了起来,他用羽毛笔蘸了蘸桌上墨水瓶里的墨汁,在上面写了起来。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我想刚才的那封公函还是不要回复的好。”
阿周那苦笑着放下手里的纸张:“我问的是食物。”
迦尔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餐盘,他刚刚试了过来,但说实话,他也没找到什么实在吃不下的,却也没找到什么他非常想尝试第二次的。
“只是不会恶心。”
“不好吃吗?”阿周那如迦尔纳所说,把他提及的公函找了出来,和手里的那封做着比对,“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两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关联性,你的看法呢?”
“我想会短暂地影响物价,这样他们会得到更多的理由来制定价格,短期上来看是不错的合作,但是长期的话恐怕会给他们给予一些不必要的优势。之后如果和邻国产生冲突,恐怕他们可以更好地操控物价,就结果而言,可能会变得很麻烦吧。”
“嗯。”阿周那再看了一眼两边的内容,“确实有道理,不过这次的合作能获得更好的东西,两者相比的话……”
“之前我寄回来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阿周那放下公函,“说实话很有帮助,本来有些事被我疏忽了,差点就要放掉一条肥肉给那些反对派了。”
“或许这件事上还是留着一些余地,或许可以运用它们来变成机会。”迦尔纳放下刀叉。
“你是说之前那件揭露出来的丑闻?”阿周那看了一眼旁边omega的侧脸,“的确,如果临时立法……新的法律可以限制他们的行动,但是,这样的行为又会如何影响整个局势?”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自言自语着,突然笑了一下:“这件事还是交给更擅长咬文嚼字的文官吧。”
第二天的日常依旧如此,阿周那上午会处理掉前一夜送来的各种文件,迦尔纳则坐在一边看书,时不时就他提出的问题给予答复,中午时他们也没特意到餐厅去,而是在房间里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鉴于迦尔纳对气味变得异常敏感,阿周那也不得不和他一样吃了些没有味道的饭,但他也没抱怨的意思,似乎进食对阿周那来说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行为,至于吃的是什么,他并不关心。
午饭后,阿周那让管家拿走所有的文件,他和迦尔纳坐在屋子里,四周十分寂静,除了看书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过去在王都,这个时候阿周那肯定会去会见各式各样的人,突然的无所事事总归让他想要做些什么,而迦尔纳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阿周那干脆地放下手里的书本,转头向迦尔纳问道。
“去哪里?”
“这里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阿周那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外套,向迦尔纳递过去,“走吧?”
他们顺着很少有人通过的小道从城堡抵达了偌大的庭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绿色的草地中,某种程度上就像是童年的回放。过去他也和阿周那偶尔在这里散步,一起仰望掠过蓝天的飞鸟,绕着粗大的古树,偶尔发现树根附近生长的蘑菇,又在晚饭的时间到来之前匆匆地奔向城堡。被改变的现在,无法改变的过去,一切的记忆和现在的体验被不变的景色连通,迦尔纳靠在树干上眺望远方山峦的轮廓,注视着午后的日光如何和它们彼此交融,留下温暖的曲线。
“对了。”阿周那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微微抬高了声音说道。
迦尔纳转过头去,而alpha也逐渐走到了他的身边,对方从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个熟悉的金属环,放在掌心里。
“你的衣服送去洗了,我拿走之前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Omega看到alpha眼里泛起的情感,他从对方手里拿过了带着体温的戒指,将它向着太阳的方向举起,注视着中间闪烁的皇家蓝的宝石。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是因为……”迦尔纳放下了手臂,将它重新捏在手掌里。
“你不想让他发现?”阿周那轻柔地问道,他向前走了几步,从身后抱住了omega的身体,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
“如果我说是呢?”迦尔纳一动不动地任他折腾,甚至只是下意识地抬了下手,便又立刻垂了下去。
“嗯……那么我该说些什么呢?现在向你撒娇已经不起作用了,或者,我要表示我的欣喜——无论如何,你出于什么原因,但你把它带在你的身边,我不在乎它是不是真的在你的手指上,只要它在你的身边,它就是我和你关系的证明。”
迦尔纳看着手里的戒指,过了很久,他抬起左手,无名指缓慢地套上了银质的圆环,穿过指节,推向了指根,大小刚刚好。
“或许吧。”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迦尔纳时不时会在房间里再次练习剑术,阿周那有时候需要出去见一些客人,他把一些公函交给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迦尔纳来解决,自己只是最后回来时简单地做些检查,把对方写好的笔记按照自己的风格改一改写在上面,签上名字,交给管家分发回去。
于是迦尔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翻看那些他本来连碰的资格都没有的纸张,恐怕那些收到回复的alpha们也不会想到决定大致内容的是在他们眼中毫无用处的omega。有时候迦尔纳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而阿周那还没回来时,他会觉得没来由地焦躁,挥剑解不开那种不快而空洞的感觉,躺在床上埋进对方的信息素也不会有任何的缓解,但那并不是性欲之类的东西,迦尔纳还是能分得清两者的区别的。
而直到那扇门扉被推开,阿周那走进来,那种感觉就停止了。
大概是那个夜晚他向对方寻求的东西吧。
“你饿了吗?”阿周那在桌上放下手里的盒子向他问道。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还没有。”迦尔纳指了指他旁边的红色匣子,“我看完了你说的这些,你要检查吗?”
“谢谢,我想它们留到明天早上再解决也可以。”阿周那拉开盒子上的丝带,把巨大的盒盖抬了起来。
“明天早上?今晚有什么事吗?”迦尔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结果在阿周那掀开盒子里盖着的纸后,他垂眼看着里面的内容物沉默了半秒,“你拿这个干什么?”
阿周那从里面提出一件“晚礼服”——迦尔纳认为那绝对不是晚礼服,只是看上去像罢了。
“这样算作是惊喜吗?”他将那件衣服放在迦尔纳身上比对,“果然还是有点大了,你真的变得更瘦了。”
迦尔纳叹了口气:“你不会是要我穿……”
“为什么不呢?”阿周那看着他,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我这几天在想,果然还是要弥补一下那天的音乐会。”
“如果你说的是在音乐厅里做爱的话还是算了。”迦尔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我现在这样我也还是会拒绝你这种荒唐的想法的。”
骤然间,阿周那原本带着些欣喜的脸突然变成了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期望的吗?”
“阿周那……”迦尔纳皱起眉头,他打从心底里受不了alpha的这种恶趣味。
“我开玩笑的。”阿周那的表情又眨眼间变回了之前的笑容,“其实是我邀请了近年在王都很受好评的钢琴家,他今晚会过来演奏。”
“我想你知道我对音乐基本一窍不通,”迦尔纳走到一边往自己空了的茶杯里倒了点已经凉了的水,他抿了一口,又把杯子放了回去,“如果我中途睡着了怎么办?”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算得上是问题吗?”阿周那的视线追逐着omega走来走去的背影,“我感觉你最近也睡得不好。更何况,只有演奏得好的曲子才会有让人入睡的能力。”
他走向房间角落,打开那里放着的琴盒,拿出里面很久不碰的小提琴,绷紧琴弓,阿周那脱下手套,循着记忆用琴弓拉动琴弦。迦尔纳因为琴声而转过身来,然而阿周那生疏许久后的演奏技术并算不上好,很快就拉劈了音,甚至是干脆什么声音都没有,比起乐曲,更像是锯木头的声音。
“怎么样?听着这样的声音,你觉得你能安然入睡吗?”阿周那放下琴,又拔断琴弓上断了的弓毛,最后将它复原放回盒子里。
“我服了……”迦尔纳靠着床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吧,我去,只是不要再让我听那样的声音了。”
“那就把衣服穿上。”阿周那笑着再度向他展示了一下那件白色的礼服。
随后迦尔纳勉为其难地换了衣服,盒子里甚至还准备了束腰,而且是专门为怀孕的omega准备的那类,等到一切穿戴整齐,阿周那也换好了衣服。迦尔纳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模样,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有些松垮,只是阿周那又在后腰上调整了一下丝带,所以至少大致的曲线倒是没什么问题。
“实话告诉我,这件衣服是干什么用的?”在等待阿周那弯着身体为他调整衣服的时候,迦尔纳转头问道。
“结婚礼服?”阿周那用提问似的漫不经心的口吻答道。
因为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迦尔纳以至于一时间没能说出来任何话。
你疯了吗,他确实有些想这么问道,但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太对,阿周那在他的视角里似乎从他结婚开始就没有怎么“正常”过,最终迦尔纳只好保持了沉默,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并且为之产生了一种不安分的感觉。
“只可惜有些地方还是不太合身。”阿周那嘟囔着,把迦尔纳身后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直起身来,将omega身上的衣服褶皱拉平,又抬起他的手,为他戴上手套。随后阿周那走到一边,和迦尔纳一块看着狭长的镜子,又伸手拨了拨他浅色的头发。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觉得怎么样?”阿周那问道。
“你问我这个我也……”迦尔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评论的点,只是莫名感到胸口有些躁动,他看向阿周那,又飞快地转回头,但是视线并没有再看向镜子,而是看向房间的角落。
“喜欢吗?”
“我……”
“讨厌吗?”
迦尔纳转过身来:“不是这样。”
阿周那只是带着笑看着他,黑色瞳孔的深处带着一丝冰凉。
“我……”迦尔纳知道自己必须回答对方的问题,但是他能给出怎样的答案才是最关键的。
“我想过如果你可以穿着它和我走进教堂,或许已经不再有那样的机会了吧。”阿周那的神色一暗,但当他抬眼看着迦尔纳时,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你喜欢它吗?还是说你讨厌它?”
“我不知道。”迦尔纳直率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并不讨厌。”
“这同样也是你对我的答案吗?”阿周那再次问道。
“你想要的是omega对alpha的答案,还是迦尔纳对阿周那的答案?”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想前者的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了。”
“对于后者,我没有明确的答案。”迦尔纳看着阿周那说道,“但现在我需要你。”
阿周那笑了。
“只是不讨厌,但却也不够喜欢吗?”
“如果你要如此理解的话。”迦尔纳垂下眼睑,他抬起手,看着自己被手套包裹的掌心,“但说实话,我并不了解喜欢和讨厌的区别,或许讨厌只是想离开,喜欢只是想靠近?但如果是既想离开又想靠近呢?这算得上是既喜欢又讨厌吗?说到底,人会对某件事物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感吗?既然已经讨厌了,为什么还要喜欢呢?又或者,既然已经喜欢了,又为什么还会讨厌呢?
“如果喜欢和讨厌能够与靠近和远离相关联的话,那么为什么有些故事里明明是彼此喜欢,却又要忍不住离得更远呢?你问我对你的想法,我不知道,有时候我的确是想要离开你的,有时候我又的确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尽管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只有我自己也无所谓,但现在并非如此,我的内心似乎仅靠我自己已经无法填补了,而我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需要被填补。
“同样我也搞不明白我对你的需要到底是出于什么,或许是omega怀孕时的本能,或许是我真的发自内心地希望你能在那里,但这两者的区别又在哪里?”
阿周那只是看着迦尔纳说着,他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结束了最后的问句,他拉过对方垂在身侧的左手,缓慢地将那只蓝宝石戒指戴在迦尔纳的无名指上。
“……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样就够了。”阿周那吻了一下迦尔纳濡湿的嘴唇,抱住他的身体,“这样就够了……至少,我听到了你的真实想法。”
迦尔纳斜斜地倚靠着对方的肩膀,在对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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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环绕的晚宴是城堡里一向常见的事物,毕竟有些房间的采光从来也说不上好,他们不得不总是点亮蜡烛和火把照亮周围,借着昏暗或明亮的光芒度过每一天的日常。
他们坐在一扇巨大屏风的后面,铺着蕾丝桌布的桌面上放着简单的食物——多是因为迦尔纳也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桌子边上的烛台缓慢燃烧着,跳动的火光让一切都蒙上了一种朦胧的薄纱。迦尔纳放下刀叉,他抿了一口旁边放着的红茶,重新看向对面正在用汤勺戳开汤碗上冷却的奶酪的阿周那。
“所以——”迦尔纳刚开口,阿周那抬眼看着他,微笑着把左手的食指放在嘴边。
屏风的另一侧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钢琴琴凳被拖动的声音,最后一切恢复了最开始的寂静。
如水一般的音符落在大理石的砖块上,又像是陈年的佳酿,或者说夏夜里偶尔吹过的清凉的微风,深井里冰冷的井水,一个音符连着一个音符,宛如在夜晚的花园里散步时的步伐,随意,却又带着些许目的性,漫游着。细碎的情感像是流动的轻纱那般漂浮,逐渐堆叠,在某个瞬间就像是起舞时迈出的第一步那般将所有之前的铺垫倾泻而出。直到最后,它又再度敛起了裙摆,转过身去,消失在夜路的尽头。
第二首,第三首,演奏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迦尔纳的确在桌边支撑着侧脸短暂地睡了过去,被乐声包围的梦境就像是缓缓在温暖的深海中下沉,他再睁开眼睛时,四周已经恢复了寂静。阿周那坐在他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