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做了一笔梦寐以求的交易。
我的交易对象坐在居酒屋的角落里，身着一袭黑风衣，被兜帽遮住头顶和眼睛。他叼着根烟，咧起的嘴角被烟头照亮，那儿一条竖着的疤清晰可见。活像条隐藏在影子里的黑猫。要不是他主动向我打招呼，我恐怕永远无法在这个居酒屋里找到他。
我坐到男人对面，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想要吗？我的收纳咒灵。”他问。
他问话时，我发现他的影子也不同寻常——一片纯黑色，其中竟看不见任何其他事物，比如墙角的转折，木地板的花纹……这些本该出现的东西，延伸到他的影子里却被无情地截断了，看上去就像在居酒屋的墙角开了个边缘光滑的黑洞。我是说，影子这种东西，充其量只会让那块地方比旁边有光线的地方暗上几个度，不会真的是一片漆黑，但他的影子却如同深渊一般。要是踩到他的影子，会不会掉下去？我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地将椅子移远了些。
“先让我验下货。”
“好嘞。”男人回答得很轻快。他弯下腰，将手伸进他黑不溜秋的影子里。我不由得睁大双眼。那影子的质地像粘稠的水，手一拨就泛起涟漪。没一会，他就从中捞出条锁链，拽住一头往外拉，一直拉一直拉，直到我说“可以了”才停下，彼时锁链已经在我俩之间堆成了座小山。之后，他还慷慨地向我展示了咒灵的内部空间——简直无边无际。
我心里既高兴又满意，但嘴上还是和男人讨价还价了一番。
“价低了可不卖，”男人笑得高深莫测，“你也知道，收纳咒灵有多罕见，而且这个咒灵脾气还很差，光是驯服它就花了我不少时间，可是我的宝贝。”
“容我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卖掉它？”
“当然是因为我更需要钱。”
收纳咒灵这种东西，有价无市。更何况这咒灵以影子为媒介，携带取用都很方便，真是可遇不可求。比起高价，我更怕男人半道改变主意，于是交易很快就成了。
男人让我踩他的影子。这回，我毫不犹豫地照做了。人影交叠的一瞬间，那漆黑的、水一般的质地便倏地流进了我的影子里。我伸手触碰影子，心念微动，手指就探了进去，像浸入一潭水那样容易。
主从契约完成后，男人朝我挥挥手：“要好好照顾他，跟他打好关系才行哦。”
我离开居酒屋，心满意足。推开店门，老旧的木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就在这时，我终于意识到男人的违和感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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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没有一丝咒力。
为什么一个没有咒力的男人会当诅咒师，还能饲养咒灵？这个疑问并没有让我纠结太久。我的心已经被如愿以偿的喜悦填满了。得到这个咒灵后，无论是收藏咒具还是暗杀，都将便利不少。
与男人分道扬镳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据点。
我的据点设在东京市区一家胶囊旅馆的地下室，虽在闹市，但非常隐蔽。旅馆柜台上随意放置着杂志和剪贴画，乱得连放杯水的空隙都腾不出来。夜色已深，旅馆还有旅客出入，我混在人群中，通过层层关卡进入据点，终于得以坐到床上，结束几天来的奔波。睡前我本想清点今天的战利品，可就是这么一检查，却让我在影子里发现了一具人体。
那是一个少年，看身量大概十四、五岁，全身冰冷，双眼紧闭，静静地漂浮在死水般的影子上。他白得可怕，双颊处青色的静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面上毫无生气；可要说他已经死透，他的皮肤和关节却又像活人一样柔软。
也许是卖家忘在影子里的吧？
男孩的头发乱糟糟地往四周翘，像是没有得到过细心的打理；与之相对，他的面容却很是干净俊朗。作为人偶，确是十分逼真精致的了。我有种无意间窥视到别人的隐私的感觉——既然是诅咒师，私下里有什么癖好也不稀奇。不过用这个年纪的男孩，也真是变态。我在心中暗暗评价。
我暂且把少年的身体放到一边，用白布蒙住，待之后再处理掉。
当天晚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梦见了这名少年，梦里的他远没有现实中苍白。见到少年的绿眼睛的刹那，我茅塞顿开，像是终于找到了谜语的关窍，像是终于拼上了拼图的最后一块——那个戴兜帽、卖咒灵的男人，原来该长着这么一张脸！
其实我对交易对象的长相没有任何兴趣，但在这个时候，我竟毫无征兆地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脸，然后讶异：简直没有哪双眼睛能够比这个男孩的更适合嵌在那张脸上了。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神毫无波动，不发一言，似乎是在等我先说话。僵持了好一会儿，我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只好问：
“你是来找我的？”
“是。”
男孩点了点头。他的嗓音嘶哑，音调却很高，显然还没过变声期。
“有什么事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把你刚得到的咒灵放走吧。”男孩皱起眉，说，“你被那个男人骗了。即使是主从契约，也是无法驯服那个影子咒灵的。它会把你和你那些价值连城的咒具吃干抹净，骨头都不会吐出来，最后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我问，他却闭了嘴不再回答。这个梦便渐渐模糊下去，直至我醒来。
第二天，回忆起梦中的警告，我思考了一番。普通人可能会被这样的梦吓到，可一旦知道“诅咒”这一事物的存在，灵异现象便会褪去神秘的面纱，从而不再恐怖。毕竟在绝对实力面前，怎样的魑魅魍魉都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因此我并未感到惊慌，只是暂停了咒具的搬运。以及，为防万一，我没去动少年的尸体。
当夜梦中，我果然又见到了那个少年。这次，我注意到了身旁的环境，发现这一带像块黑色的沼泽，我们踩在浓稠、不时冒出气泡的沼泽里，却完全不会沉下去。我猜测这就是男孩的影子，也是他的领域。
好像这个梦从未中断过一样，我们直接自然地继续昨晚的谈话。
我问道：“你就是咒灵的本体吧？”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或者说，能得出的只有这个结论。
“是。”男孩叹了口气，爽快地承认了，“不过我昨天说的都是实话，没掺半分虚假。要是你不放我回去，我会杀掉你。”
我很不解：“干嘛一定要回到那个男人那里？”
“因为——“男孩深吸一口气，”因为……因为我欠他的。”
他移开视线，盯住虚空中的某个点，一脸焦躁。
问题顿时变复杂了。这不是普通的咒灵，而是由死去的咒术师直接化成的怨灵。它的自主意识很强烈，甚至有挣脱束缚的可能性，而卖家狡猾地隐瞒了这一信息。对此，我心里自然没什么好气，但嘴上还是安抚道：“我明白了，会让你回去的。只是你要等上几天，毕竟重新联络上那个卖家不容易。”
“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那就说定了，请千万不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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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过咒灵的人都知道，养这玩意，其实和养宠物没什么两样，不只要提供食物，花心思维系亲密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至于是否真的把咒灵当宠物，那就只有主人自己知道了。因此我不得不和这个男孩化成的怨灵打好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晚都会梦见那个男孩。
他每次都会问我诸如“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的问题。我也一遍遍地承诺：“我在联络了。”“你不要太急。”“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心中愈发不安。不知怎的，我不想面对男孩的眼睛：少年人澄澈的眼睛下是过于早熟的灵魂。一般来说，这样的灵魂总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坎坷，而我对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毫无概念。这令我在这个年龄远小于自己的男孩面前竟然毫无底气。随着我对他的保证愈发多，他的面色也愈发阴沉、眉头愈发锁紧。每时每刻，他都在用他那双早熟的绿眼睛催促我、谴责我。
我从不害怕谴责，可我总不能弃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可在第三次因为睡眠不足在任务中失手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对咒灵泄露了心里话：“你干脆死了回去的心，跟着我算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男孩的眼里添了怒意：“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那又如何？你好好想想，你的前主人把你卖了，他已经不要你了！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我知道！！！”
我被男孩的音量吓了一跳，他向前踏了一步，我被逼得后退。“这些事我比您清楚，不劳您费心提醒！”
他强硬地瞪着我，一字一句，像条被踩到尾巴的狼。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
醒来时，我十分不安。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之后的几天，男孩从我的梦里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也不知道应该为此更加担心，还是暂且松口气。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度过了一些安稳日子，男孩突然又进入我的梦境，对我说：“算了。”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变得平和，甚至有些洒脱。
“我决定放弃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从今天开始，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我有点难以置信：“你真的放弃了？”
“是啊。请不要担心，我是不会食言的。”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醒后，我长舒一口气，心里总算安宁了下来。我下床穿好衣服，还没走出据点，却感觉哪里不对——太安静了。胶囊旅馆住满了年轻人，这个时候，应该十分热闹才是。我通过层层关卡，打开最后的暗门。
外面空无一人。
来到柜台前，我发现所有的杂志和剪贴画上的人物都被红笔涂掉了脸。登记簿上，所有客人的名字也都被涂掉了，看着有些渗人。我向四周望去，又发现所有的影子都变成了一片漆黑，没有了立体感和纵深感。旅馆就像被虫蛀满了洞，千疮百孔。
我退回地下室，看见门口处男孩的身体不见了，只留下团白布。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我凝聚起咒力，避开那些影子，蹑手蹑脚地上楼，到达居住区域。这里的空间被分割成仅能容下一人的小房子，如同胶囊一样，整齐地码成上下两排。每间房子的门都紧闭着。
我轻轻地选中了一扇门，刚打开锁，门就被一股大力冲开，血肉铺天盖地地砸在我的脸上！一时间腥味冲天，我被熏得几欲呕吐，抹开脸上的血定睛一看，房间里是一滩肉泥，夹杂着碎骨头、大肠、白花花的脑浆……看到血泊中的两颗眼球时，我“砰”地拍上房门。但其他房间没有给我喘息的时间，伴随“嘭”的巨响，又有房门被过于庞大的血量冲开，接二连三，红的，白的，鲜血没过我的脚踝，哗啦啦地流进影子里。哗啦啦、哗啦啦，到处都有血肉肆意奔流。
我发疯般向楼下跑去，却被旅馆的玻璃门堵住了。我用手拍、用身体撞、用咒具砍，门还是毫发无损；雪上加霜的是，周围的灯一下子全灭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黑的地方。旅客们堪称惨无人寰的死状在我的脑内徘徊不去。我也会像那样死无全尸吗？
血液楼梯上流下来的声音能把人折磨疯。我顺着记忆踱着膝盖高的血去到窗边，正要把窗户砸开，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我每斩断一只手，就有更多的手涌上，简直没有穷尽，不可抵抗地把我往下拽。我撕心裂肺地喊：“我知道错了！我会送你回去的！”但于事无补。我没救了，我已经无处可逃了——
公园里，戴兜帽的男人站在树荫下刷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都心某旅馆发生爆炸，无人生还”的大字标题。这条新闻最近在全日本、乃至全世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呵，伪装成爆炸了吗……啊，回来了。”
要是有人目击这一幕，那他一定会大叫出声——男人的影子霎时变得一片漆黑，在这个明媚的午后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就像在大地上烫了一个洞。
男人蹲下身，把手伸进影子内翻动。
“斧头一把。短刀三把。都价值连城啊……嚯，这次还把钱都带回来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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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开始他笑得很是得意，突然却又变了脸，嘴唇冷峻地抿起，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还不打算离开？”
……
“还是离开比较好哦。”
男人站起身，悠悠走远了。
作为回答，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了男人的脖颈，下巴便顺势搁在男人发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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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睁开双眼——自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名叫伏黑甚尔——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圆形的房间。室内很暗，墙壁上空无一物，单调且阴冷。
他动了动，又发现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用麻绳捆紧。绳子坚韧异常，他稍微用力往外挣，绳结竟然纹丝不动。他深吸一口气，感到五感慢慢解放，感知的触角向四周延伸，就像在肉眼之外，又睁开了一双新的眼睛，过人的力量也如泉涌般，迅速充满他的四肢百骸。
他开始“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之物。墙壁不再空无一物，而是恰恰相反，其上贴满了无数黄色符纸，层层叠叠。那些纸都很老旧，其上都用黑色毛笔写了貌似毫无章法的符号。纸的排列看上去很乱，隐隐之中似乎又暗藏奥妙，将整个房间的气氛衬得诡异阴森，让男人以为自己身处阴曹地府。
但在阴曹地府，恐怕看不到这么一个身材高挑、衣着简洁现代的白发美女。美女坐在男人对面，此时正跷着一双长腿，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对男人友善地微笑着。女人白发及腰，胴体被合身的无袖衫和高腰长裤勾勒得凹凸有致。饱满的泪袋非但没有令她显得疲惫，反而成了她的魅力点。伏黑甚尔发现自己的影子和她的比起来，明显有所不同。他的影子黑得不同寻常，要不是影子还会跟着自己的动作移动，他都要觉得是先前有人泼了桶黑色油漆在地上。
男人凭本能迅速整理了当前的状况。牢固异常的房间，未知的敌我实力，这些就是他目前脑袋里的全部信息。但挑战的欲望深深地刻在男人的身体上，因此这并不妨碍他做好战斗准备，甚至好胜心已经开始燃烧。
这时，对面的女人发话了：
“甚尔君，好久不见。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他朝女人挑衅一笑：“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很强。”
女人似乎认识自己，但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真是薄情的男人呀。”女人耸耸肩，“那五条悟呢，星浆体呢？总不至于忘记了吧。”
“那是什么？”
“啊……”女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化成了困扰，“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不记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难道失忆了？唉，这下头疼了……”
女人从椅子上坐正，咬着手指开始小声嘀咕。她这话倒是说中了，叫伏黑甚尔的男人如今失去了记忆。虽然现在自己是被监禁的状态，但这个女人好像确实没有恶意。男人冷下脸，盯住对面的女人，打算先静观其变。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女人双手合十，对男人发出请求：
“拜托了，能不能请你试一试？——试着回忆起些什么吧，什么都好！”
男人颇有些不以为意，但还是姑且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的思绪渐渐开始沉浮。
刺眼的画面忽然从眼前闪过。
伏黑甚尔心中微动，凝神去捕捉那转瞬即逝的一幕。他看见一个白发蓝眼的高个男人张开双臂漂浮在空中，宛如风之精灵，周围的气流都听他号令。男人双眼冰冷地看向他，接着双手结印、像架枪一样锁定了他。那一瞬间男人感受到了无比庞大的死亡气息，蟒蛇般从他的脚踝攀满全身……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道紫色的光束就毫不留情地向他轰了过来。
看来这就是自己被打倒并失忆的原因了。正当男人这样想，他突然被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推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再睁开眼时，便正好对上某个少年的眼睛。少年的脸庞稚气未脱，但那具年轻的身体已经被拦腰轰断了：本该是腰部的地方被开出一个血洞，内脏流了一地。少年的双眼看了过来，那眼神很无奈，好像还有点不甘，还有更巨大、更复杂的感情，就像纠缠成大团的、沉重且错综复杂的藤蔓，却在等男人读懂前就熄灭了。那原本碧绿的、焕发生机的光芒，也在少年眼中永远地黯淡了。
男人窒息地低下头，感觉像是整颗心脏都被生生挖走了似的。他反反复复想着少年死去的那一幕，无法自控。他不明白记忆里那些画面的前因后果，也不明白这令他窒息的痛苦从何而来，但他现在太悲伤了，悲伤得无以复加，以致于他只能将全部心思都花在这份没来由的悲痛上。
“甚尔？喂，甚尔君？没事吧，表情很痛苦哦。”
伏黑甚尔艰难地抬起头，向女人睨了一眼，全然没有了最开始好斗的样子。现在的他突然完全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女人震了一下，也不再向男人搭话。缓了一会儿，男人自觉终于好受了些，才问女人：
“为什么……我活下来了？为什么你们不杀了我？”
“说到这个，虽然你已经把《咒术规定》里的条目犯了个遍……不过，有人不让你死。”女人耸了耸肩。男人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下意识蹬腿想要起身接敌——光靠他一个人，其实已经足够解决在女人控制下来袭的咒灵。可在咒灵接近前，一大团黑泥却突然在他眼前涌起，把冲过来的咒灵整个吞了进去。
男人睁大眼睛。那滩黑色的流体是从他自己的影子里钻出来的。吞掉咒灵后，像潮水落去、露出礁石一样，黑泥变化成某种……生物的形状。男人能察觉到，那生物好像患有很重的病，吐出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身体上满是伤，血水和脓水浸透了肮脏、打结且毫无光泽的长毛。令人恶心，又忍不住有些可怜。这只生物甫一出现，女人就双手抱胸，一脸忌惮。但男人并不认为这么只看似苟延残喘的生物有什么好忌惮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显而易见，就是这只咒灵在男人昏迷期间一直守着他。
尽管不清楚能否和咒灵正常交流，男人还是先试探道：
“在我昏迷前……是你把我推开的吗？”
你以为我想救你？呵，你这种人渣，能对世界做出什么贡献？还是死了更好。
咒灵的声音很沙哑，男女莫辨，像从损坏的老磁带中播放出来的。但语气又充满了冷冰冰的嘲讽。
男人竖起眉毛：“哈？什么态度，怎么跟我欠他似的。”
“恰恰相反哦，它觉得它欠你的。”女人说，“顺便，虽然你大概忘了，你的咒具都被这只新咒灵藏起来了，连碰都不给我们碰一下，你大可放心。”
男人的影子中应声浮出琳琅满目的武器：有最普通的刀枪，有现代的各种枪支，有奇形怪状的刃物，还有些根本看不出用途的乱七八糟的玩意。给男人看了一眼，这些咒具就又沉了下去。虽然只是一闪念，男人突然觉得咒灵好像对主人炫耀战利品的小狗。
咒灵周身散发出衰颓的气息。记忆里救了自己的男孩，现在已是这副模样，不仅守着自己，甚至还自动保存好了咒具。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理解。然而没等男人继续发问，咒灵便旋风般卷到男人跟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
是啊，我欠你的。就算你不记得了我也绝不会忘记。这身骨，这身血肉，我都不要了，我不稀罕！我会永远缠着你，你给我等着吧！就算这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别想摆脱我了，除非我把欠你的都还清——
男人本想回击几句，却不知为何，被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咒灵大发脾气。好不容易被咒灵放开了，才悻悻道：
“这家伙什么毛病……”
“我想，它心中有尚未消散的执念，所以才变成了咒灵。”女人说，“解咒的关键，就是满足它的执念，让它不再有亏欠感。”
为什么……不惜变成咒灵，都要做到这个地步？
男人脑海中冷不防闪过男孩的死状，心中猛地钻疼。不要再想了，他告诉自己，又对咒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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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欠我什么，都不用还了。自由地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我还不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咒灵冰冷地回答。
伏黑甚尔也不是好惹的主，听到这话，在咒灵面前自然不肯退让。一人一咒灵陷入僵局，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女人突然拍了下掌，打破了暗室内冰封般的气氛。
“好，就到这里！”女人满面笑容，“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九十九由基，特级咒术师，梦想是消除这世界上的所有咒灵。你把自己的事情都忘掉了吧？之前我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关于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你的名字叫做禅院甚尔——”
他姓伏黑！！！
咒灵一转头，对着女人的脸大声嘶吼，男人仿佛从中听见了野兽的咆哮。女人被吓了一跳，等到咒灵回到男人身边后，她才抚着胸口说道：
“吓死我了，干嘛这么凶……”
明明是你犯错，还不让纠正了？什么道理。
看来这个咒灵牙尖嘴利得很。“好吧好吧，依你。”叫九十九的女人吐吐舌头，“那就是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
男人在心中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捕捉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这时，他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记忆中男孩的名字。他向影子里的咒灵问道：
“那你叫什么？”
你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咒灵笑了几声。难道上年纪了，记忆力都衰退了吗？自己想去吧。别指望我会告诉你。
忽然密室的暗门被打开了。一个眼缠绷带的高个白发男子走了进来。伏黑甚尔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记忆里攻击自己、从而导致少年死亡的那个男人。白发男子没有理会伏黑甚尔，而是直接上前拽住他身上的锁链，淡淡道：
“走，跟我去你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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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伏黑甚尔失忆的消息后，白发男人哼了一声，自我介绍叫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