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完全沒有想到。
“是約在這裡見面吧。”打開手機重溫聊天記錄，確認見面地點，有栖川帝統穿著從附近的優Ｏ庫新買回來的連帽衣和長褲，他背起放著制服的跨包百般無聊地站在車站某處等待，放空眼神滑動手機打發時間。
雖然沒有抱有太大的期待，不過既然順著不錯的聊天氣氛答應了見面的話，還是遵守承諾碰一碰面再說吧...要是來的是奇怪傢伙，立刻逃跑就可以了...
因為是在放學後的時間立刻趕來，直接穿著名校制服在外面逗留過於顯眼，所以他臨時換上一身樸素的便服，避免遇上愛教育未成年人的警察和教師做訓導。
雖然帝統正在念的學校是非公開的名校，能入讀的學生都非富則貴，但是在中學生之間總會流行著奇怪的潮流，比如最近他們流行起玩交友軟件跟社會上的成年人進行搭訕，相約見面。然後戲弄這些被色慾沖昏頭腦的成年人，裝作會和他們上床的模樣把人騙到賓館，然後趁著洗澡時偷走他們的錢包、或者把朋友叫過來進行威脅詐騙，拍下他們跪地求饒的視頻。
有什麼意思？他不經意間這樣問，結果那些經常幹這回事的同學都露出了歡快的笑容，告知少年他們感受到的快樂。
不覺得看著大人們在約會時愈來愈得寸進尺的樣子超有意思嗎？在他們得意忘形的時候一下子將他們的韁繩拉住，那種感覺超爽的。
不過有栖川君是乖孩子好學生，不會做這種事吧，真可惜。
對方的譏諷帝統沒有放在眼內，但可能日子過得太一成不變了，在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那種交友軟件上註冊，認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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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交友軟件上顯示的資料是真的話，「他」和自己相差了四歲，不過帝統覺得這個資料應該是假的，打開對方的主頁閱覽內容，應該是那種表面上道貌岸然、裝作喜歡文學創作，背後卻會和未成年的學生發展地下情的衣冠禽獸吧。
在聊過幾次後帝統對「他」的印象不錯，抱著單純玩玩體驗一下的心態，帝統答應了和「他」見面。
因為日子太無聊了，就視作一個消遣...
“啊...是有栖川君嗎？”
柔潤溫和、在發出氣音時會介於中性的聲音在聽到的一刻讓人產生過一瞬的迷惑，帝統循聲別臉看過去，有些木然地怔住了，“嗯，我是，我們...算是初次見面吧，你好。”
騙人的吧，雖然戴著口罩，但透過眉眼可以看出是很漂亮的人。
“我們走吧，昨天說的電影他們最後的放映只有五時那場，不可以拖太久。”
來者是一名栗髮翠眸、穿著斯文便裝的青年，雖然架著圓框金絲眼鏡和口罩，可是憑著外露出的雙眸和一身儒雅的氣質，帝統已經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知性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少年總感覺好像在那裡見過他...
正當帝統若有所思地這樣想著時，路經車站宣傳海報的他放緩了跟隨的步伐，目不轉睛地盯著海報來看，留意到這一點的青年轉看向了他，“怎麼了？有栖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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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宣傳自己新書的海報會連車站也張貼上，與海報上被出版商誇張化成千年難得一遇作家的「夢野幻太郎」互相對視，完全沒有被通知過會在車站見到自己海報的幻太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雖然他大可以謊稱自己是容貌相似的人，但是他不屑於去說沒有把握的謊言，所以他唯有伸出食指擺在口罩前，做出要保守秘密的標準動作，“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啊，有栖川君。”
跟其他高中生得知自己有幸和知名人士私會的反應不同，帝統此刻反映在臉上的既不是慌張無措，也不是臉紅羞澀，而是明瞭的表情…難怪他會對眼前的青年有著熟悉感，原來是因為自己之前在大樓外牆上的大屏幕見過他。
當時在屏幕上的作家，似乎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他有著微妙的不同...
“我知道了，不會說出去的。”帝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答應了作家的要求，少年的反應跟想像中有著差別，幻太郎眨了眨眼，雖然隔著口罩，但透過會說話的眼神可以見到他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那麽我們繼續走吧。”
快步來到最近車站的電影院，可以見到檢票員在為入場的觀眾檢票，會看這場電影的人比想像中多，本來在見到售票處的排隊人數時帝統還在擔心會不會人太多滿場不能買票，沒想到幻太郎直接帶著他走到檢票員前，從夾層的錢包裡取出了兩張預先買下的戲票。
嗯？注意到這點的帝統跟在他身後不解地歪了歪頭，按道理來說只是在交友軟件上相約看電影的人並不可靠，極有可能會臨時失約，所以通常作為主導方的人都不會選擇預先購票，而是即場買票，但幻太郎並沒有這樣做，彷彿他知道帝統肯定會來，或者他完全不介意這場邀約是否失敗。
因為這是看在帝統眼中是於理不合的行為，所以在雙雙步入放映室坐在座位上時，他禁不住開口問他原因，“為什麼夢野先生會預先買下這場戲票？你不怕最後在車站等人會被失約嗎？”
覺得帝統的問題切入點很特別，但是他的口吻不像是在挪揄對方很期待約會，而是充滿了純粹的求知欲，幻太郎見放映室內的燈光仍未調暗，是觀眾可以自由聊天的氣氛，他的雙眼笑成彎月的形狀，盡量壓低聲線去回答少年的疑慮，“沒什麼，小生本來就很喜歡原作小說，即使沒有跟有栖川君約定也會來觀賞這場電影，而且出自於對原作的支持，小生願意多買一張戲票。”
言下之意，觀賞這場電影本來就是他的計劃好的安排，加上幻太郎不會因為額外支付了金錢購票而產生不快感，所以作家才會選擇預先準備好戲票，“當然有栖川君有依照約定到來，小生很高興，能夠兩個人一起看電影比起旁邊空著位置好上不少。”
在他話落之際，放映室內的燈光一暗，銀幕上播放起電影院須知的預熱影片，所有人都徹底安靜起來，視線緊盯著銀幕上轉變著的光影，連帶本來聽到幻太郎那句話後變得欲言又止的帝統也不得不順著氣氛沉默，將注意力從身旁的作家移至前方，隨波逐流地一同消耗無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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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部電影的內容對於高中生而言過為艱澀。如果用普羅大眾的說法，這部電影是被歸納於挑受眾的文藝類別，是沖著領獎而非娛樂大眾的方向走去，帝統在觀看的時候不時會有走神的情況，而這一刻的走神都注定他會看漏一些細節，導致在信息量和對劇情了解方面都遜色於專心的幻太郎。
不知不覺間，逐漸看不懂的電影已經不再是帝統關注的重點，他游離的視線最終集中在幻太郎的側面上。全神貫注地沉迷在電影世界中的作家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被人盯著看，他隔著一層眼鏡鏡片的翠色眼瞳成為了幕布，映著參差錯雜的彩光，各種人影事物在他潤澤的眼面上閃動起舞，不被停留的轉瞬即逝。
啊...哭了？
可能是電影已經來到了情感爆發的高潮戲份，四周傳來其他觀眾隱隱約約的抽泣聲，帝統不太看懂，這個主要角色互相擁抱痛哭的劇情是應該要哭的嗎？他疑惑但認真地皺起了眉細思著，但視線邊界瞧到了幻太郎的側面表情，他沒有任何反應的目睹著這段劇情，完全不為所動。
夢野先生沒有哭，和他一樣...
從不協調感中誕生的焦慮暗中被幻太郎淡然的態度安撫了，這讓帝統放棄了解這段劇情為何催淚的念頭，安心地靠在座位上，正視眼前的電影。
或許電影便是這樣的一回事吧，不同人去觀看同樣的劇情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
繼續任由電影畫面在自己眼中略過，帝統看著眼前只是屬於過渡劇情的場面...受到強行分離的家人自畫面的左右兩邊被拉開，他們朝對方伸出手來欲意拉著彼此，但伸至極限的指尖在半空中幾度相觸，最終還是擦拭而過，在外力的阻隔下漸離漸遠...
心煩意亂。
帝統不安地垂下了眼簾，為了分散注意力他故意看向幻太郎，像他剛才走神時所做的一樣，結果被他看見的，是作家靜謐地淌淚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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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剛才四周觀眾會發出的抽泣聲，也沒有常人哭泣時會扭曲五官的表情，幻太郎只是從眼面溢出清澈的淚水，直到眼眶再也容納不下時任由眼淚下滑，順著臉龐的弧度滴落，連口罩被弄濕也沒有半點自覺。
“嗯...”突然感受到手背被輕輕觸碰著，幻太郎眨了眨眼看向自己搭在手把上的手，這一別臉讓他對上了少年變得濕潤的雙眼，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交織下，華貴的玫紫色像沉入海底的遺落珠寶，在層層陰霾中泛著黯淡的光，或許是覺得自己要哭的樣子被見到很丟面，帝統不發一言地低下頭來，身上的連帽衣上倏地多了幾滴深色的水跡。
見到帝統跟自己一樣淌下淚來，幻太郎笑而不語，僅是以輕柔的動作主動回握帝統觸上自己的手，在抒情柔和的背景音樂下安靜地繼續他們的觀賞，只是其中會不會有人已經心不在焉，重心不在看電影上，這便是唯有他自己知道的事了。
純黑色的畫面上拉著長長的製作人員名單，放映室內燈光一亮，像催眠環節中必有的精神暗示般，把人從電影的世界中瞬間抽離，回到現實的放映室裡。在觀眾們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離席的雜音中，幻太郎眨動著不太適應亮光的雙眼，下意識抬手去遮蓋。
在這一下的動作過後，剛才在電影放映著時剎那一瞥的帝統彷彿是虛構般不曾存在，坐在身旁等待著的少年依然是進來放映室前帶著生疏感的樣子，“可以離開嗎？”
幻太郎定了定神，維持著他成熟溫柔的態度回覆，“可以了，我們走吧。”
像是故意聯合起來的商業活動般，位於電影院出口的書店正在店門的當眼位置擺放著該電影的原作小說，若是在觀賞電影後對作品感興趣的話，絕對會被此舉吸引走到書店內一看，他們二人也不例外，拿起了原作小說輕聲談論著劇情。
“這部作品的小說也很好看，電影礙於片長問題在一些細節位上進行了剪輯，希望日後可以發行未刪減版。”
“哦...是嗎？我讀讀看。”
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帝統的目光睨向了「流行書籍」的分類，除了幻太郎所寫的出道作沉默的供禮，還有一向廣受年輕人歡迎和憧憬的旅遊書籍，留意到少年的目光已經飄離，幻太郎拿起了一本教導旅遊新手如何計劃行程的指南，一邊翻閱裡面豐富的插圖，一邊低聲問道，“對旅遊感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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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統也跟著拿起一本旅遊書籍隨心翻閱，以無聊的表情和平淡的口吻回答，“不，只是...有時候會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隨著幻太郎翻開書頁而固定發出的細聲停了下來，帝統察覺到這一點抬起了頭，見到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的怔然神情，“夢野先生？”
噗通噗通…
曇花一現的寂寞表情消失了，幻太郎視線一移睨向書店牆上掛著的時鐘，“有栖川君有沒有門禁的時間？需要小生開車送你回家嗎？”
被提到門禁這一點，帝統在半刻的沉默後回以他不熟稔的謊言，“沒問題，還可以繼續下去。”
本來今天在放學後他會被送到鋼琴教師那兒練習。
正常情況來說，應該是鋼琴教師親自上門教授才對，但這名在國際間富有盛名的鋼琴家患有腿部的傷患，不便行走，加上帝統想要增加外出機會的個人主張，所以最後有栖川家把課後的鋼琴練習安排為由專車送到鋼琴家的住宅前，然後在結束的時間再開車把人載回去。
今天正好是鋼琴家有私事不能授課，才有時間可以溜出來，只要他在八時前回去鋼琴家的住宅應該可以趕上的...
在他這樣想後，跟少年冷靜的態度相反，他的腹部傳來了咕嚕嚕的奇怪聲音，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肚子餓起來，帝統還未來得及掩飾他的失態，幻太郎已經隔著口罩發出輕輕的笑聲，“在繼續下去之前應該要去吃下午茶才對，有栖川君。”
聽到幻太郎說要去吃下午茶，帝統以為他會帶自己去到裝潢古典氣氛一流的咖啡店，誰知來到的地方是帝統不曾踏足過的快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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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過打開的自動門踏入這個吵雜的公眾空間，帝統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廣受學生歡迎的地方，“快餐店？”對連鎖快餐店的印象停留在電視廣告裡見到的程度，帝統不自在地微微後退，讓自己隱沒在幻太郎身後。
空氣中漂浮著市井的油煙味，座位上坐著三五成群且身穿校服談天說地的學生，看見他們都在不約而同地吃著漢堡包和薯條組合的食物，再暢快地吸吮著碳酸飲料，在想像那到底是什麼味道的他被幻太郎指示去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等待，“你坐在這裡等著，你要吃什麼？”
“隨...隨便你吧，我都可以。”不想暴露自己根本沒有來過快餐店的事，帝統將選擇權交給幻太郎，而作家聳聳肩後來到收銀機前進行下單。
在幻太郎捧著餐盤返回前，帝統利用了這短短的時間對周圍進行了觀察，那些聚在一起胡鬧的學生都是與他差不多的年紀，他們散漫地寫著攤放在桌上的作業，偶爾跟旁邊的朋友說笑戲耍，很是歡快的模樣，完全顛覆了他對放學後的學生印象。
外面的學生原來是這個樣子...
不可承認但無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絲羨慕的不快心情，帝統別開臉來托顎等著，透過玻璃窗看向不遠處的大廈外牆上的電視屏幕，上面正好映出一名穿著中王區制服、威風凜凜的女性，“我們致力於在所有層面上杜絕暴力，言之葉黨敬候你的入黨！優秀的女性們！”
不爽的事情總是成雙出現，帝統輕哼了一聲後閉上雙眼，不願意去看，彼時的幻太郎已經帶著餐點來到他身邊坐下，被麻利地包裝好的漢堡包隔著油紙散發著淡淡白氣，剛剛炸好的薯條呈現均勻的金黃色，飄著令飢餓的他無比心動的熱香，“小生吃得不多，所以只要少許就足夠了。”
幻太郎的雙手拿起漢堡包將它分出一部分，看著他撕出的只有四分之一的大小，帝統很擔心他到底足不足夠，“剩下的給我真的可以嗎？”
“小生還有一杯咖啡，反倒是你，希望你不介意和小生分享一份套餐。”雖然不是他不想請客多一份套餐，但是習慣了節約的幻太郎不想因為無用的自我滿足而強行買多一份套餐，造成食物浪費。
少年不是那種喜歡舖張浪費的人，所以他很同意幻太郎的舉動，“我沒有所謂，知道自己胃口吃不下當然不要多買。”帝統拿起缺了一邊的漢堡包，遞到嘴前咬了一口，然後他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乎時間被停止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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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入口的是完全無法想像的邪惡味道，經過人工添加的半溶芝士在他的牙齒咬入厚實的麵包時配合豐腴的肉汁在嘴裡爆發，清爽的蔬菜和番茄片為這份濃厚的油性做了一個中和，在牙齒咀嚼時會發出咔滋咔滋的脆聲。
感覺清新或油膩的味道都濃縮在手中的快餐食物裡，帝統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向幻太郎發起了提問，“普遍的中學生都會在放學後吃這個的嗎？”他這樣一問立刻暴露了自己從來沒有吃過漢堡包這件讓普通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
已經拉下了口罩準備張嘴進食的幻太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少年嘴邊沾著番茄醬一副發現新大陸的驚喜模樣，他噗嗤一笑，下意識拿起了餐紙擦拭他的嘴邊，“有栖川君真有趣呢...難道是第一次吃快餐嗎？”
不知道他是為了被幻太郎擦嘴，抑或是不打自招自己從未吃過漢堡包一事感到羞澀，帝統輕輕皺眉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叫我帝統就可以了...”他做出擦了擦鼻子的腼腆動作，見幻太郎反應如常便緊接著說道，“然後我也叫你幻太郎吧。”
“好啊，隨便叫吧。”覺得少年這樣做是想拉近他們之間的年齡差，或多或少偽造出類似同輩朋友的感覺，以便能融入這個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地方，幻太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不說破，他抬手一理耳邊的碎髮，小口咀嚼起手中的漢堡，直接答應帝統。
這段和諧地相處的光陰，不過是寂寞的人湊在一起打發時間而已...
而且自己對少年不懷好意，答應他小小的要求又何妨呢。
[newpage]
（二）
“謝謝你請我吃飯...幻...夢野先生...”頭一次在外面的餐廳被請客，快餐店濃厚的醬汁味道仍然留在嘴裡，帝統覺得意外地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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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可以用名字來稱呼幻太郎是一個期間限定的獎勵般，每逢有機會帝統都會帶著蠢蠢欲動的心態嘗試去叫喚，但每次都因為不習慣而突然轉變，聽得人心裡癢癢的似乎在一隻貓爪子在輕輕抓癢一樣。
坐在幻太郎的車內，他在副駕駛座的位置上向作家規矩地道謝，態度不偏不倚，而幻太郎完全脫下了隱藏身份的口罩對他一笑，明艷溫柔的笑容讓人心跳怦然，“沒事，畢竟小生是年紀比較大的長輩，請客是應該的，反而是小生在擔心會不會讓你感到無聊。”
“欸...為什麼？”稚氣未脫的臉上終於露出木然以外的反應，帝統那雙無機質的紫紅眼瞳看向了幻太郎，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因為你從剛才為止態度都很冷淡，話也不多，別看小生好像很從容的樣子，其實心裡很擔心的。”幽默風趣的語氣配以溫和友善的表情，幻太郎不像是在責怪少年的被動冷淡，這一點讓帝統稍微放下心來。
“不，今天我和夢野先生一起很開心，本來我在車站時想著如果來的是奇怪可疑的人，我肯定會一腳踢飛對方轉身逃跑的...”
“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夢野先生你，當時感覺是很漂亮獨立，有著成熟感的人...雖然你完全不認識我，而我也只是在車上透過電視屏幕見過你一次而已。但是在和你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我感受到自己找到了相似的同類...”
話還未說完，突然帝統置於一旁的右手被幻太郎觸上，觸發起在電影院時的記憶，對方略低的體溫為少年帶上了絲絲的刺激，心臟為此刻微不足道的興奮而加快了跳動，“帝統，這種話最好不要對大人說出來，會很危險的。”
“因為世上會有很多像小生一樣是圖謀不軌的壞人，趁著一個人鬆懈下來的時候乘虛而入，半推半讓你做那種事的。”
“如果...是幻太郎的話，我覺得我可以的，本身那種事並不是壞事，我覺得可以稍微體驗一下...”
不，帝統，那種事情對未成年的你來說是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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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自認自己站在壞人立場的幻太郎沒有告知對方的必要。
“啾...”第一次聽到嘴唇觸碰上的細聲，帝統立刻漲紅了臉，睜大雙眼看著被放大的清秀雪顏，跟在接吻時乾巴巴地張開雙眼的帝統不同，幻太郎很自然地閉上眼眸，動作精準地將嘴唇貼上他，淺淺地吻了少年。
那是一個淺嘗即止的吻，僅是唇瓣相貼擠壓，使體溫同化，感受唇質柔軟讓他適應的程度，但完全不懂這回事的少年只是下意識地屏息，不敢呼吸，結果到幻太郎張開雙眼吻離時，帝統的雙頰憋得微微漲紅，欲言又止地喘息，“哈啊...”
真可愛…
純樸而不做作的無措，似懂非懂的惘然，是獨屬於這個年紀才會有的反應，看著那雙紫紅色的眼眸不再像玻璃珠子那樣冰冷，多了一點符合這個年紀的情態，幻太郎在吻離後與他保持著對視，在熱氣化開的氣氛裡，帝統輕聲猶豫著問道，“可以…再吻一下嗎？”
哦啊…食髓知味起來了。
“可以…那麽這次換一個比較成人的吻…”再度四唇雙貼，這次帝統學會了閉眼，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得要絞痛起來。“呼…哈啾…”唇瓣間互相磨擦的溫存沒有停留很久，緊接著幻太郎滑溜溜的舌頭探了進來，溫柔地引導著他卷纏，再拉入自己嘴內吸吮，像吞吃布丁般發出啾啾水聲，“咕...嗯...”
帝統是聰明的孩子，很快便掌握要領回吻他，不僅僅是像嬰兒那樣纏著舌頭不放，他的舌尖學會在上顎、內壁及牙床間滑動，恭恭敬敬地舔吃著他們混合起來的唾液。“啾嚕...”不過在換氣方面少年還是差上一截，在幻太郎的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時，觸手是柔軟又燙熱的感覺，可以想像到他是在屏息下靠毅力忍耐著而憋得臉紅。
顫抖著分離的嘴唇終於有機會可以呼吸，在帝統喘息著回神時，幻太郎故意跟他保持著隨時會再吻一下的距離，輕柔地摸著他的後背調侃說，“呵呵...為什麼剛才好幾次都不乾脆地直呼小生的名字？明明是你提出要求要稱呼的...”
看來恢復一點清醒，帝統搖搖頭以渴求的目光迫切地直視他，“不行...每次叫出夢野先生的名字時，心都會跳得好快...胸口像被電撃過一樣...會變得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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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般坦誠地去講述自己的感受，反讓幻太郎變成不好意思的一方，作家避開了與他對視，一邊嘴裡嘀咕著「真是血氣方剛呢」，一邊伸手撫上少年腿間的突起，雖然他透過改變坐姿來讓生理反應不要那麼明顯，但幻太郎早已看穿他的小動作，指尖輕點著布料上立起的頂端，漫不經心地以此為中心來回繞著圈圈挑逗。
即使隔著長褲和內褲都知道，底下的性器前端已經滲出色色的黏液，隨時隨地可以進入狀態。
被幻太郎這樣隔靴搔癢的手法戲弄著，提醒著他要留意自己的勃起，帝統在窄小的副駕駛座上盡可能保持常態，說話帶著氣音的問，“那個...在車裡可以嗎？幻太郎可能會被看到...”他握住了幻太郎的手，眼神往車窗外亂睨。
也對，在車上做對他來說太委屈了…
一時興奮起來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幻太郎收歛起臉上的壞笑，把亂摸的手收回戴上口罩，準備把車開到手機導航搜索到的最近旅館，“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