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截止日期的前一天了吧?”男人看着面前的菲林少女控制着最后一块石料——这块石料在几分钟前还只是一堆碎石,而在蔓德拉精密的源石技艺作用下已经重新组合成标准的工业建材,“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嗯…没问题。”沉重的石料在少女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飞到了铁架子上稳稳放好,“这就是最后一块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提前一天准备好全部石料,看来这一个月的训练真的让我的施术技巧有了极大的提升。”
“我不是说的这方面的准备啦,”男人苦笑着摸了摸蔓德拉的小脑袋,刚刚从施术的专注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后者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浑身一抖,小尾巴触电一般弹了一下。
“我指的是你的心理准备,明天你就要跟琴柳干员见面了不是吗?”
博士的话让蔓德拉的思维一滞。
是啊,在自己接受博士的提案——决定通过生成建筑石料,帮助小丘郡难民重建城镇,以此作为自己赎罪的方式——之后,博士就把跟作为难民代表的琴柳干员会面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只有这样面对面,才能真正摸到赎罪的实感,隔着一层幕布是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内心的。”
那天博士给出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但是,事到如今,却还是不免有些退缩。
明天见到了琴柳干员之后,我该怎么开口呢?
说我是前深池干部?是让小丘郡毁灭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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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怎么回应我呢?是愤怒的咆哮?还是悲伤的哭诉?或者干脆转身离去,不接受我这个刽子手的帮助?
我选择的赎罪,对那些被我伤害的人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别想太多,蔓德拉,”感受到博士的气味一瞬间包围了自己——从纠结中回过神来的蔓德拉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抱住了,而博士正在耳边温柔地安慰着自己,“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见证一切。”
“你不是已经决定好要迈出第一步了吗?在原地犹豫不前的话,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想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一定要往前走。”
在最信任的人的怀抱里,菲林少女最后一次鼓起勇气,微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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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当下】
蔓德拉看着逐渐向自己跑过来的瓦伊凡少女。
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一眼,但是短时间没法想起来的金发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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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激动欢快的脚步逐渐放缓,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看着她眼睛里的感激逐渐变为困惑,最后变得不安且凝重。
金发少女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还剩下两米的距离。
两边是石料堆成的墙壁,左右都无路可逃,在这狭隘的小巷子里,两人直面彼此。
白炽灯的光从头顶射下,两人的表情都能清晰地被对方捕捉到。
好了,这里要先开口才行,不能等对方开口问“你是谁”。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坚持,但是既然是为了赎罪而来,就要最先表明自己的诚意。
不能隐瞒,我是蔓德拉,前深池干部蔓德拉。
“你好,琴柳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名字是蔓德拉,前深池干部蔓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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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自己所料,蓝宝石般的瞳孔明显的动摇了。
这也难怪,毕竟在最不可能的场合看见了最不可能的人。
更别提自己还是毁掉她的故乡的凶手之一,没准这名瓦伊凡少女还在什么时候默默下定决心要手刃了自己,为故乡复仇吧?
果然,看吧,把武器拿起来了不是吗。
居然是用旗杆当武器吗?这个架势——对了,记得博士说过她是仪仗兵来着,说不定自己在小丘郡的时候,曾经在广场的某个角落瞥见过她?怪不得有一点熟悉感。
啊…麻烦了,这个样子看起来没法接着对话啊,难不成不该一开始报上名号,应该循序渐进的?糟糕,要是是博士在这,肯定能处理的完美无缺吧?
博士在仓库外面待命,里面不发出很大动静的话应该是不会察觉的吧?
考虑一下最坏的情况,要是这个瓦伊凡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攻击过来的话,该怎么办?
还手吗?不行,我的身份是收容人员,再怎么说也不能对干员出手,会让博士难做的。抛开这个不谈,今天是为了赎罪而见面的,如果发生战斗的话就本末倒置了不是吗。
那就防御——算了,干脆让她揍一顿吧,说不定让她发泄一下就能冷静一点听我说话了,那就在衣服内侧生成一点岩石稍微防御一下,毕竟瓦伊凡的臂力要是完全吃下,说不定我会直接死掉;好,就这么办,打过来吧!这些疼痛就当作是赎罪的第一步了,这是我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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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蔓德拉做好准备承受攻击的同时——琴柳努力平复着呼吸,然后,缓缓收回了武器。
嗯?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控制住了?
“博士说了,这间仓库里的石料,都是你日以继夜的努力才换来的。”
“博士还说了,让我作为小丘郡所有人的代表跟你见面,用自己的内心做出判断。”
“我……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一个毁了我的家园的人,我也不相信杀死了西尔莎的凶手!”
“但是,我相信博士……我永远相信博士……我也不想辜负博士的信任。”
“我…我想跟你聊聊.”
“再做决定之前要深思熟虑,所以,在完全了解你的意图之前,我…不会做出破坏这次谈话的行为.”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博士,又是你帮了我一把吗?
不惜背负着破坏与干员间的信任的风险,选择了促成这次会面。
用与琴柳的信任,换来我赎罪的机会。
你这个人,真的是………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蔓德拉在琴柳的注视下,十分缓慢地掀起外衣,然后一边用眼神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一边慢慢抽出腰间的法杖,然后控制着它飘向瓦伊凡少女。
“接着,可别弄坏了,这可是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琴柳有些意外地接住飞到自己手中的法杖——施法触媒是一个术士的命脉,现在眼前的菲林术士将其交到自己手里,无疑是最大限度地表明自己的诚意。瓦伊凡少女将法杖放进腰间的挎包里,将手中的战旗靠在一旁的石料上,再一次正视蔓德拉的双眼:
“……看来你也有好好聊天的意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不想辜负信任我的人,这一点跟你是一样的。”
“…在小丘郡,我跟深池士兵交过手,但是跟你这个干部没见过面。”
“……我不喜欢在非必要的时候抛头露面。”
“……我有个塔拉人朋友,她叫西尔莎……她被处死了,你作为干部,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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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亲手处死她的,她替深池传递消息,但是却把消息泄露给了外人,导致我们的计划差点失败;站在当时那个立场……她是深池的叛徒,而我…是深池的干部,我有这么做的义务。”
“她不是深池!她只是个普通人!你这个刽子手!”
“……我知道对于逝去的生命,再怎么道歉都是无用的,死掉的人不会因为一句抱歉而回来。如果你感到愤怒,想要复仇,想要夺走我的性命,可以,但不是现在。”
“……!”
“我背负的罪孽远不止西尔莎.凯利一人,而我已经决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所以在我完成这一切之前,这条命还不能给你。”
“哈……赎罪……吗……你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换做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记住自己杀掉了谁,但是有人告诉过我,想要赎罪,就要明白自己究竟做过了什么,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清楚知道自己背负的灵魂有多重。”
“明白自己做过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深池,牺牲了多少无辜的民众!?又牺牲了多少……高洁而伟大的人…”
“小丘郡事件,死亡人数约2385人,其中平民约1324人,罗德岛干员……1人。牺牲的是罗德岛干员outcast,她与深池的六个高级干部一起在审判的枪火中化为灰烬……”
“哈哈……这也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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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得到原谅吗?”
“我不奢望得到原谅,我也知道我根本不配得到原谅。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赎罪。“
“赎罪……那是什么,为了让你自己更心安一点吗?“
“我不知道。“
“……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不这么做的话,我肯定会一直停在原地,想要走向未来,想要找到自己的道路的话,我就一定要和自己的过去做个了结。“
“……你的所作所为,可能会白费功夫哦?可能努力到最后,不会得到原谅,不会得到宽恕……你可能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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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
“虽然可能白费功夫,也可能不会得到原谅和宽恕,更可能我背负的灵魂一个都不会减少……但是,绝对不会什么也改变不了!最起码,在做到这一切之后,我就能有勇气背负着我的过去,笑着走下去!只要坚持到最后,不管多么微小,不管多么不足为道,一定……一定会有什么被改变。”
“……是吗……会有什么……被改变吗…“
“……………“
“蔓德拉小姐,我会代表小丘郡的镇民跟您进行这批石料的交易,虽然这个时期建材的价格会有所上涨,但我保证成交的价格不会低于它们正常的市价,不会让您亏损太多。“
“等下,这批石料不需要你们——”
“——这是交易,作为交易者,我很感谢您给我们提供了这个渠道,让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有了建造新家园的希望。”
“………”
“但是,作为曾经生活在小丘郡的一员,我……我无法代表小丘郡的幸存者感谢你,蔓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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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我无法自作主张地将他们的感谢献给导致他们家园毁灭的凶手……但是,如果仅仅代表我个人,我愿意感谢你……感谢你背负了自己的过去,并且愿意坚持下去。”
“………是。”
“蔓德拉。”
“………”
“你就……继续前进吧。继续沿着你认为正确的方向,一直坚持下去吧。我也想看看,在你的道路的尽头,会发生些什么改变。”
“……好的!”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如果你忘记了今天说过的话,如果你走上了跟以前一样的道路……我会,亲手结束你的性命!”
“我说过,我的性命你可以拿走,如果有一天我偏离了初衷,那个时候请务必送我一程。”
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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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谁也不觉得着种沉默无法忍受。
淡蓝色的眼眸和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对视。
瓦伊凡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右手,
“你好,蔓德拉小姐,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德岛干员琴柳。”
黑色菲林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她也向前走了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