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司馬懿皺著眉頭看紙條,「你詳細點,再說一遍。」
諸葛亮坐在一個空了的舊汽油桶上,一身筆挺西裝姿勢略顯拘束,但都不如此時此刻他尷尬的表情精彩,「我說,這次的委託比較特殊,男性雕像,約一米八三,相貌俊秀神仙下凡,光彩照人貌若潘安——不,可能比潘安再帥一點。」
司馬懿聽他描述皺起眉頭,「我只做贋品,你提供一個真品過來,任何抽象描述都不作數,你應該明白。」
諸葛亮重重嘆了口氣,畢竟合作多次,規則他都懂,於是指了指自己,「好吧,你看我這樣可以嗎?」
「……」司馬懿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
「沒辦法,客戶的要求,我總不能讓她失望吧。」諸葛亮露出一個誠懇的微笑,「兩千萬的生意呢,暑假我們就可以去海島度假了,親愛的司馬。」
小工作室走廊迴盪著腳步聲的時候,司馬懿心臟頓時漏跳一拍,作為一個非常具有藝術家性格且脾氣不太好的「創作者」,心律不齊已是職業標配,長年晚睡晚起或者不睡覺,高強度的咖啡因讓他心悸,所以小工作室的走廊上迴盪著鞋跟敲擊在地面上清脆的聲響那一刻,他不自覺抖了兩下手。
畫到一半的〈四美仕女圖〉尤其倒霉,楊玉環首當其衝,前一刻司馬懿還在費心塗抹西施烏黑亮麗的秀髮,下一刻貴妃臉上的淚痣成了一道大雨洗臉後脫妝的一行黑色眼淚。
諸葛亮走進來,踩地雷似的越過地上未乾的字畫和瓷器,數著節拍進了屋子裡。他熠熠生輝,閃閃發亮,步伐所及之處蓬蓽生輝,不用想都知道諸葛亮從來不穿同一套衣服,任何場所都是他的秀場,司馬懿懶得聽他又來報告自己被某某女星邀請共度春宵,或者哪個富婆妄圖一擲千金包養他,於是頭也沒抬,看都不看他一眼。
「早安……咦,你手抖的毛病怎麼越來越嚴重了?聽我勸,別再喝這麼濃的咖啡了,這樣對身體不好。」諸葛亮望向畫架,深深嘆了一口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你應該學會過點陽間作息。」
司馬懿不得不疊上更多顏料來補救這個錯誤,這對一個經驗老道的贋品師來說無疑是低級失誤,「登門拜訪不先知會一聲,還賴到我頭上。」
「不是嗎?我又不是第一天來這裡。」
諸葛亮像是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到來給他造成何種困擾,繼續笑眯眯地在四周打轉,他不停拿起各種各樣的高仿藝術品欣賞,還近距離和上官婉兒——當然是假的——的筆跡拍照。
司馬懿眉頭微蹙,不得不出聲提醒他:「那是最近要交的件,別碰壞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諸葛亮笑著拍了幾張角度不同的照片,說:「我發給客人看看,他們應該很感興趣。還能再出幾張嗎?」
「你當我是複印工廠?」司馬懿沒好氣道。
「寫兩個字又不花你多久時間。」諸葛亮說。
「行,筆墨在那你自己來吧。」
司馬懿懶得再跟這個剝削他勞力的邪惡資本家共犯廢話。諸葛亮此行前來必有目的,他們倆屬於某種不可言說的交易關係,諸葛亮隔三差五來他這裡閒晃,明面上無所事事,實際上是視察工作進度。
諸葛亮是這個行業中的佼佼者,混得如魚得水,虧得那張英俊出挑的容貌,只要面帶微笑往那一站,人人都有了想購買一幅畫掛在家裡欣賞的慾望。
司馬懿知道他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貓說成狗,心理戰術之於他不過是佛陀手心裡的猴子,靠那張三寸不爛之舌遊說客戶為那些畢加索一樣的幼兒園塗鴉買單對他而言是喝水,是吃飯,否則不會有這麼多心術不正妄圖購買倒賣來的文物的有錢人栽在他手上。
身為諸葛亮唯一的贋品供貨人,司馬懿是這個圈子裡罕見的天才,他模仿一件作品往往不擅自加入過多解釋,依樣畫葫蘆是最基礎的職業素養。但並不是說單純照著做就一定能行,否則不會有那麼多贋品在經過諸葛亮堪比紅外光譜的雙眼鑒定後被扔進了垃圾桶裡。
細緻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司馬懿在製作贋品的時候,最注重的是原物本身帶的缺陷和特色,一旦自主意識過於強烈,想要主觀修正那些看不順眼或矯枉過正的地方,瑕疵不攻自破。
司馬懿連一釐米的傷痕都不放過。
最初諸葛亮並沒有考慮到這個市場,因為他手裡的藝術品已經多得能讓他投胎十次揮金如土,不少名不見經傳的小畫家、雕刻家都排著隊指望能見他一面,把畢生心血交付到他手裡,換得一陣子好吃好喝為愛發電,然而有些人破產都約不到諸葛亮。
知道司馬懿這號人物是在某一次鑒定中。
一幅上個世紀的水墨畫在拍賣會場引起軒然大波,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鳳求凰〉竟流入市場,等待尋找新買主,諸葛亮受邀過去參與鑒定,卻差點在那過於魔鬼的細節裡栽了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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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連畫框木頭的年份和紙張質地都經過考究,墨色濃淡,以及氣候變化色調沉澱問題一並處理得滴水不漏,這幅畫通過過半學者認可,在即將印上目錄前一刻,遭到諸葛亮堅決反對。
諸葛亮始終認為這是一次試探,一個埋藏在細節裡的暗雷,將他指引向黑暗之處。他不厭其煩等待一項又一項的科學檢測結果,貼近那幅畫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拿著放大鏡趴在上頭恨不得看遍每個細節,最終他得到了一個奇怪的名字:冢虎。
諸葛亮將這兩個字寫在紙條上,買下了那幅贋作。拍賣會安排他與委託人見面,諸葛亮提著一個90年代諜報片一樣的皮箱,裡頭放著一捆捆現金,他一邊喝咖啡,一邊在熱騰騰的霧氣中對這個贋作的人浮想聯翩。
那或許是一個又老又矮的頑固老頭,還是一身邋遢工服的胡渣中年?
總之,諸葛亮並不認為他年輕貌美。
他思緒飛到九霄雲外,一位身材高䠷修長,身著黑色大衣,拿了一把黑色雨傘,幾乎融入滂沱霾雨之中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隱蔽的茶館一角。
路西法急於將一位英挺俊秀的人類男子納為己有而從畫裡走出來了。
「司馬懿。」他說。
他不驚不慌,連菜單都沒有打開來看過一眼,桌上一杯白開水,配他的清高足矣。
諸葛亮遞上名片,思索一會又問:「柔克為懿,溫柔聖善為懿?」
「沒有人這樣解讀過我。」司馬懿似笑非笑,「你高興就好。」
諸葛亮凝視著他,兩道目光即刻膠著纏繞,司馬懿精緻的臉,眼窩下淡淡的黑色素沉澱,嘴唇的紅亦如玫瑰凋零,他的皮膚不是近乎透明,而是蒼白,渾身瀰漫著死亡之息,是黑色完美的反義詞,諸葛亮想不透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人隨意將自己同世俗劃分,任何一滴雨水都沒有成功將他打濕。
一千萬買一幅贋品,諸葛亮並不生氣,這些錢扔到水裡也就沒了,但老天讓他花一千萬買一個見面機會,認識一位幾乎在他生命中錯肩而過的人。他們是兩道毫不相干的平行線,司馬懿用一次大膽的瞞天過海為自己爭取到了他們相會。
他確實難纏。諸葛亮笑了。
「你做得很好,這頂尖技術讓你可以吃一口很香的飯,牢飯。」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纖瘦優雅的贋品師雙手交扣,指尖摩挲,「那正好,我缺錢吃飯。你不會讓我坐牢吧?」
司馬懿輕輕眯起狹長眼眸,一個月的飢餓和苦日子沒有削減他的魅力,反而更令那張清癯的面容頹廢性感。搞藝術創作使人貧困窮苦,路西法也沒能逃過現實摧殘。司馬懿一天兩餐喝西北風一餐靠附近教會免費提供的午飯救濟過活,為了不要太過於明目張膽,他用剩餘的錢給自己買了一本二手聖經,再用陶土捏了一個十字架掛在胸口,乍一看之下諸葛亮以為他結束了葬禮從墓園趕過來,所到之處無不招來不幸。
諸葛亮說:「這句話你對多少人說過?」
司馬懿想了想,機會難得,他一把按住諸葛亮的手,「誰能滿足我,我就跟誰說。」
諸葛亮渾身一震,盯著他幽藍色的雙眼幾乎落入另外一個桃色陷阱——他笑起來輕蔑不屑的模樣足以挑戰任何一名藝術品經紀人的道德底線。
行,我們合作。
於是一拍即合。
司馬懿被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煩躁,他沏了一壺茶扔桌上,抬了抬下巴,「杯子擱那你自己來。」
諸葛亮熟門熟路從一堆藝術品中挑出了個魚目混珠的咖啡杯,「一筆大生意,幹完這個我想休息半年。」
「做什麼?」司馬懿頭皮發麻。
諸葛亮已經幾年沒有休過長假,任何一名把工作當成人生重心的工作狂應該都以此為樂,把他們放到荒島上欣賞風景反而無所事事,他也不例外。
「不做什麼,就去海島度個假,你這兒太陰濕了,長年待在屋子裡不好,和我去走走吧。」諸葛亮把一張紙條遞給他,「這個委託只有你能做,你瞧。」
司馬懿半是疑惑地接過了紙條,諸葛亮一邊繪聲繪色轉述他和富婆的周旋經過,三個禮拜,他每天陪她吃飯、兜風、看電影,她說要做一間私人藝術沙龍,預計需要近百件藝術品,金錢在諸葛亮眼裡化為一場場黑色的玫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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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知道諸葛亮並不缺錢,這個計劃稱不上創新出奇,還頗有點狎昵的意味,諸葛亮再自戀也不至於答應這種荒唐要求,而事實是他不僅同意了,還對此興致勃勃。
「她要把我擺在沙龍入口處,大概類似於一種信仰之類的。」諸葛亮比手畫腳道,「畢竟我是這行的頂尖人士,擺放我等於擺放專業。」
「……她是誰?」司馬懿沉聲問。
諸葛亮眨眨眼睛,隱約看見司馬懿的唇角弧度向下彎曲,「怎麼我覺得,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司馬懿一臉困惑。
一直以來他都被人視為冷漠無情的面癱,即便露出了自認為友好善良的微笑,大多數人也是皺著眉頭躲開,司馬懿早已習慣了旁人對他的唯恐避之不及,這種顯然易見的事實還需要諸葛亮重複一遍嗎?
他又不傻。
諸葛亮的手指在他嘴唇上輕輕划過,一個微笑符號,司馬懿嘴唇又酥又麻。「我以前過來的時候,你明明都是這樣的,最近怎麼不開心了?」諸葛亮說。
司馬懿倒退了一步,嫌惡地別過頭躲開了諸葛亮的手,「我開不開心和你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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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諸葛亮強烈要求之下,司馬懿不得不同意為他製作一個高還原的仿真雕像。
「你還需要什麼資料,我盡可能滿足你。」諸葛亮說,「七三分帳,算我吃虧,就當做個人情。」
眾所周知,諸葛亮是史上頭一個因為長得太帥而不停被星探敲門的藝術品經紀人,他本人就是一個活藝術品,湖水藍的眼眸如同小女孩兒手裡精緻的玻璃彈珠,白皙皮膚亮潔得能反射出光芒,不是明星卻有明星級排場,以致於那些要求他提供照片做授權的往往都天價起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司馬懿不吃他這套,他把諸葛亮拉到畫架前摁住,「站好別動,我拍幾張照片。」
諸葛亮被他限制在一塊瓷磚大小的位置哪也不能去,司馬懿火速取來相機,又慢條斯理擺弄,看平時來去自如的合作夥伴忽然間成了籠中鳥,一股奇怪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你還會拍照,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著……把手插在口袋,隨意些。」司馬懿用相機貼著臉,透過屏幕捕捉諸葛亮恣意悠閒的神態。
他沒有花太多時間找角度,確切來說,關於要怎麼樣拍攝諸葛亮這件事在他腦袋裡已經模擬了成千上萬次,只缺一個實戰機會。他手機的相冊裡有很多諸葛亮的照片,絕大多數都是鑒定論文和學術訪談,那些成千上萬的藝術品佔一個小豆腐塊,諸葛亮的臉佔半個版面,司馬懿每次看到每次嘲諷,截圖的動作卻毫不馬虎。他在等待一個絕無僅有的時機,拿出來在大庭廣眾下嘲諷一番。
可惜孤僻的人際關係並沒有給他這種機會,司馬懿沒有朋友,職業因素致使他離群索居,只有諸葛亮會來看他,帶些盆栽和花束過來。他還擅自買了個花瓶,未經司馬懿同意把那些五顏六色的滿天星插好,擺放在窗口,希望他沉悶的臉色能有一絲喜悅。
司馬懿笑他幼稚,滿天星只有女人和小孩才會喜歡,諸葛亮一本正經告訴他,女人和小孩都是萬物根源,而我們來自於黑暗。
司馬懿思索了幾分鐘,此言甚有道理,母親的腹部,那是孕育萬物的初始之地,我們從黑暗中來,又在閉眼之後歸於黑暗。他沉默不語,機會像水一樣從指縫間流走,日復一日。終於那張截圖擺在他手機裡影響了他的作息,他想刪掉,但理智告訴他再也找不到同樣的機會,不刪又讓人日夜煩躁。
而實際執行只唯一這一次。司馬懿沒有想到機會會突然從天而降,平時沙盤推演的成果總算端出來,他越拍越快,指尖發燙,一個贋品師不該擁有的澎湃創作慾望令他窒息無奈。
製作贋品的第一個步驟是拆解和分析,不是每一件複製品司馬懿都有幸能在極近的距離下細細品味,更多時候他看到的也不過是別人粗劣的翻版,從各種版本中收集他需要的資料,再對比照片和考據,過程如同一場漫長的折磨,他卻覺得此時此刻的任務更像愉悅的凌遲。
真品,也就是諸葛亮,在經過本人同意許可之下他可以有無數種了解他的方式,用照片記錄保存是其中一種,司馬懿沒有想過這玩意有一天要躺在他的相機裡,從一張粗糙的截圖進化到清晰得連眼角一道細紋都能看見的照片。他極度懷疑自己才是贋品,面前舌燦蓮花的藝術品經紀人或許是在某次的交流中,偷偷把原來的黑色死神置換成平凡無奇的普通人。
人造人,怎麼可能贏得過神造人,司馬懿想。神賦予諸葛亮的是絢麗燦爛的精神圖景,死物不過是軟綿綿的肉身表象罷了。
照片拍好,司馬懿放下手,「三個月交貨期,沒錯吧?」
「結束了?這麼快?」諸葛亮見他低頭回放照片,從那塊帶著髒污的角落挪動腳步,湊過頭去想看看司馬懿把自己拍成了什麼樣子,司馬懿把相機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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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我看看嗎?」諸葛亮好奇探頭,司馬懿皺眉,「等東西做出來你就能看到了。」
諸葛亮悻悻然,「好吧,那完成之前我來看看。」
諸葛亮非常專業地從文件夾裡拿出一張簽單,填寫了日期和取件人,寫到作品名稱那個欄目的時候,他手一頓,鬼使神差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司馬懿微微一愣,「你這是在做什麼?」
諸葛亮似乎也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把紙遞給他,「筆誤筆誤,不過沒關係啊,反正我們兩個清楚就好了。」
司馬懿猶豫一秒接過那張紙,上頭彷彿帶電,把他整只手都電得酥麻,「你別到時候找我領取諸葛亮就好。」
「呵呵,你真會說話。」
完成工作委託,諸葛亮又一陣風似的離去了,他的手機響了,是富婆在找他,司馬懿無意偷聽,是諸葛亮自己將時間地點報得一清二楚,他一面夾著電話閒聊,一面用手摸過他的耳後,他一雙桃花眼彎成勾月,盈缺盛滿了戀愛的甜蜜,他的聲音在笑,從未有過的歡愉是丘比特的金箭射入他胸口。司馬懿聽不見電話另一端說的是什麼,只知道諸葛亮光彩照人。敏感的皮膚一摸就紅,司馬懿不耐煩地揮開那只手,諸葛亮把一坨枕頭上的棉絮拿給他看。
「好的,好的,待會見。」諸葛亮掛斷電話,「上次清潔阿姨來是什麼時候了?」
「不記得了。」
「我安排一下,你這裡東西堆得太多了,空氣不流通,會導致精神不濟,之前買的花可以擺很久,現在三天就枯萎了。」
司馬懿坐在工作台前,頭幾乎要埋進桌子裡,「我自己也可以打掃。」
話雖如此,司馬懿其實很懶得做打掃衛生的工作,並不是他戀舊,或對這些東西依依不捨,如果要他選擇,往往只有交付給客人的那一件才是有價值的,其他練習過程的仿作,都只是為了最終勝利而鋪墊的犧牲品,它們很可憐,卻不值得同情,因為就連完美本身亦帶有罪惡。
閒暇之餘司馬懿總會靜靜抽煙,看它們破敗殘缺的模樣,一如這世界上的愛總以千奇百怪的形態誕生。
諸葛亮請的家政阿姨隔天下午就到了司馬懿的工作室,彼時他剛吃下安眠藥換得一陣好眠。工作因素導致司馬懿有長期重度睡眠障礙,他兒時家境富裕,無憂無慮,按理來說性格不應該這麼古怪,是自從喬瑩被收養到他家之後,司馬懿才逐漸劍走偏鋒。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家政阿姨站在工作室門口等了二十分鐘,屋子裡晦暗無光,沒有人來應門,於是她聯繫了雇主。
諸葛亮正在益城最高的觀景大樓用餐,窗外看出去整座城市盡收眼底,工整的高樓一個區塊一個區塊佇立,晴空湛藍,萬里無雲。
富婆眯起眼笑著說就像他的眼睛。
「藍色也是分成很多種的,明度越高顏色越淺,你看這天空的藍,就不是昭君出塞時的憂鬱。」諸葛亮喝了一口洛神花茶,雙眼越過女人飄向遠處。
可惜司馬懿不喜歡陽光,他走哪都要打一把黑色的傘,黑色是他的保護色,站在傘下的人永遠有一塊超出常人的陰翳領域,諸葛亮伸出手,想著要把他拉出來。想到司馬懿躺在陽傘下和他度假,金色沙灘,比基尼美女,他不自覺露出寵溺的微笑。
富婆眨了眨眼,笑道:「你對藍色格外鐘情,那麼你喜歡嗎,屬於自己的藍色。」
諸葛亮側頭沉吟一會,學生時期學校裡的女孩子就以他為標桿,樹立男人的正確外在形象,他有細緻滑嫩的皮膚,保養得宜的柔軟發絲,每當體育課的時候,汗水沾上濃密睫毛,盈透的水珠將陽光折射的七彩渲染到他瞳孔裡,挺秀的鼻梁骨正是每只嚮往自由的鳥兒渴望停駐的淨土。
他喜歡這種藍嗎?諸葛亮搖了搖頭非常遺憾。
這個世界上的美正一步步走向死亡,沒有什麼病毒遠比快速傳播的媒體更快把人類置換,不久的將來,他們憧憬的藍不再是藝術家們調配顏料意外獲得驚喜的藍,精確到分毫不差的數位代碼將美夢化為毫無感情的死物。
諸葛亮說:「我喜歡一種藍。」
「哦?」
「你見過凌晨的夜空嗎?既不是漆黑的,也不是灰色,那種藍色憂鬱、寧靜,藏匿在特定時間,你必須放棄光明大膽向它走去。可惜,它不會為你停留,黎明總要到來。」
富婆支著下巴,迷醉在他營造出的浪漫氛圍裡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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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總是如此,喜歡男人自信的模樣但不包括自以為是,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音樂藝術張口就來,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像一顆鑽石閃閃發光。
「你說得好像很玄,」富婆拿起叉子戳了一塊草莓蛋糕遞到諸葛亮唇邊,「但就我所知,沒有科學依據的臥龍就不是真的臥龍了,你這麼說也是因為這個藍近在咫尺,是具體的,對吧?」
「唔,你這個問題倒是讓人為難……」
「誰呀,你喜歡他嗎?」富婆狐狸一樣上勾的眼線頓時透出一種精明。
諸葛亮想了想,不確定應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他喜歡藍,但也喜歡黑色,他喜歡白色,但又喜歡沾染到白衣上五彩繽紛的各種色調,他想起一種黑,顏料石膏和陶土乾涸的痕跡混雜而成,只有在司馬懿的工作室裡,他才能夠一眼找到。
他說,他想說。
可手機不合時宜打斷了女人豐盛的好奇心。諸葛亮接起來,聽見自己請來的家政阿姨在詢問為什麼屋子沒有人應門。
作為司馬懿工作室唯二擁有鑰匙的人,諸葛亮輕而易舉就在她面前打開了那扇看上去破舊卻很牢固的大門。越過漆黑陰森的長廊,他看見再熟悉不過的房間毫無保留呈現在自己眼前。
司馬懿不在工作台前,諸葛亮去廚房繞了一圈,鍋子焦黑一片,四處都是他工作留下來的痕跡,司馬懿從來都不將東西用在正途,上一次洗刷這裡的時候他已經收穫阿姨不少抱怨,但我行我素的贋品師先生充分詮釋了什麼叫油鹽不進。
諸葛亮看見床頭櫃上有一杯喝完的酒,安眠藥一瓶,冰塊融化的水漬在木質桌面上印上一個殘缺的圓圈,而床上的人躺得四平八穩。
「司馬懿!」諸葛亮快步走過去抱起司馬懿,他睡著了,紋絲不動,任憑地動天搖、海水倒灌也無法令他睜眼,諸葛亮親眼見過小說和電影中繪聲繪色描述的俊美惡魔朝自己走來,卻未曾想過惡魔也會死,惡魔之死是寧靜而優雅的。
他還記得司馬懿最近情緒不好,總是一臉陰陽怪氣。
諸葛亮素來沉穩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慌,冷汗涔涔,他抬手喝道:「替我打電話!」
家政阿姨點頭如搗蒜:「行,您撐著點。」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不多時一輛救護車趕到門口,醫護人員手忙腳亂拿來擔架,諸葛亮把他們擋開,咬緊牙關抱起沉眠的睡美人,不願意有人碰這至高無上的珍寶一下。
醫院裡,醫生掀開司馬懿眼皮檢查,「他吃了多少安眠藥?」
「我……不能確定……」諸葛亮手心發冷,鏗鏘有力的聲音虛弱得一擊即碎。
「先安排洗胃。」醫生說。
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司馬懿忽然悠悠轉醒,「……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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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刺鼻的消毒水味瀰漫在整個房間,慘白的光線讓一切髒污無所遁形,陌生的天花板,粉紅色布簾。司馬懿睜開雙眼,花了十秒鐘消化自己正在醫院等待急救的事實。
諸葛亮臉色僵硬地和醫生面面相覷。
「您確定他不是想睡覺而已?」醫生一臉無奈地用筆在病歷本上寫了幾個字,諸葛亮咬著指尖陷入一陣邏輯思維盲點。
這不是他應該犯的錯,可為什麼牽扯到司馬懿他就變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莽撞?
司馬懿打了個呵欠坐起身,臉上寫著「老子睡個覺都被你們折騰醒了」。
「醫生,他常態性失眠。」諸葛亮說,「心悸、手抖、夢遊……」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司馬懿越聽眉頭夾得越緊,「諸葛亮,你擅闖民宅搞出烏龍,浪費社會資源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