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子因到头来还是对参演一事妥协了而后悔。
去后悔没能管好自己吧。
那是在招待了两位魔法少女后的,次日的早晨发生的事。
预料之中地,金合欢果然还是找来了教室门口。
“沢子——可爱的学妹又来找你了。”
“啊……下次可以说我不在吗。”
略显矮小的身影正在后门朝着教室内探来探去。
视线重叠的瞬间,金合欢又一次投来纯粹的笑容。
[呜、每次看见这样的表情都会觉得痛心。]
“好好、来了来了……是要继续昨天的话题吧。”
“是呢!少了学姐的协助果然还是没办法。”
各种角度上都没有拒绝请求的决心,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对方那溢于言表的感谢又让沢子进而怀疑,自己的欲望究竟降临到了怎样的天使身上。
单凭这点就已经是死后会下地狱程度的罪过了吧。
“借过一下。”
被抓起双手左甩右甩的欢快气氛一下子因这过劳似的声音而压低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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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低垂着肩头,挪动到座位后便立刻将挎包扔到桌上侧躺过去。
[是叫唯井同学来着吧……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生闷气的模样。]
短发给她添上的那份英气,反而因抿起的下唇而显出些许忸怩。
[怎么越来越接近我脑补的可爱不良的形象了?]
忽然想起现在还正被金合欢抓着双手,沢子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责任感。
[不可以背叛小金合欢的心意所以现在绝不能看着别的女人。]
脑袋坏掉的程度加深了呢。
对零经验者的指导比预想中还要地狱。
沢子倒也并非专门学习过表演的方面,但多少能凭借多年的观众经验而自然代入其中。
至于金合欢,虽说给人一种素质尚佳的印象,却好像始终没能调动起情绪似的,只是极为平稳地附和着旋律念出台词。
好在学生会的那位并没有过多地掺手进来,仅仅简单旁观半日后就去和自称道具师的那位一同准备道具与布景了。
只是,这样一来反而变成了与金合欢二人独处的场合。
[呜哇饶了我。]
光是看到她的脸,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就会映在沢子眼前。
幸而只有放学后的一小时排练时间会是如此,因魔物现身而跑去变身的意外事件也并没有再次发生。
愧疚感和罪恶感得以渐渐淡去,沢子也渐渐能够适应了将金合欢当做正常朋友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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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可爱这一点仍旧不否认就是了。
于是沢子隐隐觉得,或许同意参演也并非那么糟糕的选择。
就这样平静地走到了周五。
一如既往地安稳度过了排演,眼看太阳也将西沉。
“学姐稍后有安排吗?”
“诶,倒、倒是没有啦。”
“这样的话、要不要一起去东边的地下商店街逛逛?”
预想外的话题被投来了。
沢子大抵也被问得一愣,支吾间下意识地如实答道。
每当被邀约时沢子都会是这幅相同的反应。她并非厌恶友人间的邀请,只不过对“假如要一起出去玩的话该去什么地方又该玩些什么”完全没有丝毫的概念。
十足的零经验者。
[仔细一想,之前交的朋友都不像是会上街闲逛的类型啊?]
是因这段时间一直和阳角的化身金合欢在一起的缘故吗,亦或是上了高中以来总会被那位现充同学骚扰所致?
总之,沢子现在觉得,偶尔做些像女子高中生会做的事比较好。
“可以的话当然想去…!”
“好耶——那我回去班里收拾下书包,学姐也收拾完后直接去校门口集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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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合欢一边说着,踏着轻快的脚步小跑离去,又忽地回身高高挥手。
“等下我们校门口见咯——”
这就是所谓阳角的行动力吧。
悄悄加快脚步的沢子如此感慨着。
在便宜饰品和文具之间穿梭几番,倒也没有买下什么心怡的物件,反倒是看中了家正值折扣的餐厅。
沢子并不讨厌这种无意义的闲逛。
简单点好了菜品后,金合欢突然提出要去对面的饮品店买些饮料。
直到她离座后沢子才意识到,这种开设在面向学生的商业街中的店铺的共性。
视野之中,全都是结伴而来的家伙们。
于是沢子陷入了夹在三两成群的学生之间、被独自一人留下来的处境。
因为过于在意“一个人坐在这种餐厅里会不会很突兀”而下意识地绷紧神经、收起肩膀静坐着;转而又试图掩盖这份尴尬而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起视频网站。
即便是故作冷静,也姑且能骗过自己不去在意此刻另类的身份。
[……说回来,一个人看手机不是显得更阴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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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学姐——”
高杯装的水果茶随着话音被递到面前。
满载着的各式切块水果相当惹眼。想必在点单时看到这款的广告的话,其夸张容量带来的视觉冲击一定会胜过味觉的倾向吧。
[不得不说还真是她会点的东西。]
不过,既然是水果茶,大概也不会被做得很难喝。
“咦,这个是什么音乐剧吗?”
比起靓丽的饮品,金合欢更加在意眼前屏幕里的东西。
在某人记录宠物的日常播放完毕后,恰好自动跳转到了位于推荐列表首位的音乐剧剪辑。
“啊,这个是艺术家的生涯……吧。”
“感觉学姐一直在看这些呢。”
“等下等下,倒也没有总是在看这些,我还是会看看一般短视频的哦。”
“嘿嘿嘿……实不相瞒直到高中前我都有在看英雄剧呢。”
金合欢边说着边轻敲脑勺。
“之前确实只接触过从各种动画中衍生的剧本。”
“英雄剧?”
“基本上是演员们穿上动画角色形象的装束,模仿剧中的动作去打败敌人什么的。呀呀,比起空口讲还是找来视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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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搜索框内输入了什么,下划一番后将手机转向沢子。
“有了有了,学姐你也来看看。”
穿着光之○少女装扮的人,自舞台下高高跃起后反身踢倒身着原作中反派干部装束的女性,又连续侧翻接近一旁的怪人随即以双腿绞住它的脖子,顺时针转动全身将其甩飞出去。
“诶、这种动作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吗!?”
“英雄剧就是这样的啦!”
“英雄剧是这种东西吗……”
就连被击败后吊起在十字架上这种特摄或是动画中常见的主角危机都能在舞台上还原,甚至是从处刑台的高处一跃而下,配合幕后的牵引绳做出常识以外的姿态动作,辗转腾挪间彻底逆转局势。
微妙地,和心目中的魔法少女形象有些许重合。
[这个也不错呢、英雄剧。]
楹花一贯是独自享受周末的。
不止从何时起,她在年级间的风评变成了出身高贵的大小姐。
如果说是源自她平时刻意为之的典雅举止所致——
长辈的生意多少有些和灰色地带沾边。她本是为了避免惹人注目才故作温和端庄才对,为什么反而立起了另一极端的人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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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为了掩盖家庭背景这一方面倒是达成了目的。
只有在不需露面的节假日里才能做回自己,而她也报复性地在此时过度解放天性。
大量购入同样的衣物、未成年饮酒、去自己租的房子囤积电子设备。
只有在高消费时才会念到灰色生意的好。
做着“漫画里极道大小姐的爱好”等级的刻板印象的事。
此外便是在熬夜过后赖床直到下午,电话也好邮件也罢无论什么都别想中断休息时间。
除非,察觉到了魔物的气息。
长礼服的魔法少女与带翼的黑色四足生物对峙着。
说是对峙,实则是完全不对等的局面。
她的武器不知被打飞到了何处,双膝正因体力不支和伤害的积累而打着颤。
魔物浑然不知疲倦为何物,只是一味地伸长翼部的骨骼,以中段的刺状构造弹射突刺。每当魔物屈下前肢,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就会一并传来。
一发、两发。
魔法少女四下翻飞躲闪,在躲过一击后就必须调整姿态躲开上一秒所在的位置——另一只翼会紧接着锁定她的身体。
就这样紧绷神经重复着命悬一线的闪躲,稍有不慎就会被剜去大片肉身。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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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腰躲过瞄准头颈的突刺,却没能及时抽开腿脚。
左脚脚踝之下的感觉不见了。幸运的是没有因此失去整条左腿。
但,之后又该如何躲避。
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对翼尖正朝着自己飞刺。
“救、救救我——!”
她本能地交叉双臂护住头部,但想必那已是徒劳。就算是钢铁的身躯也没办法在遭其直击后全身而退。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高频爆炸声传入耳中。
悻悻地睁开眼睛,魔物已然只剩下半截身子,随即化作尘埃散去。
爆炸残留的风压将什么东西吹入了她的视野里。
“英雄总是在最后关头方才到来——”
淡紫色的振袖和过肩的淡蓝直发一同飘扬。
楹花以手背拂过脸颊,浅笑着落到身着长礼服的魔法少女面前。
好美。
此刻对美的认知盖过了先前的恐慌。
这是浮于她意识最上层的词汇。
“——啊!真的非常感谢……我刚刚变成魔法少女没有几天,实在没办法对付那样的家伙……如果没有你来的话我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假名吗?无论如何我都想、唔、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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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礼服的魔法少女小跑上前,却又因逐渐扩大的疼痛而被激得猛然蹲下,捂起裹在长靴里的左脚踝处。
“那种事先别管了。总之我先带你去疗伤……”
楹花见状连忙也蹲下身去,搀扶住眼前魔法少女的双肩避免伤势扩大。
尔后,与人同高的镂空金属刃物对着她斜切而下。
“……啧。假名那种事还是挺关键的好吗。”
沢子苦笑着。
并没有砍中的手感。
两只打满补丁的动物玩偶凭借三十厘米的身形接住了巨大的刃,正和挥下场记板的右手角着力。
“不过比起那个,这种距离下的偷袭都被你防住了。真吓人的反应速度。”
“只靠反应速度的话我八成已经被切成两半了。”
淡紫的魔法少女指尖点地,保持上半身的蹲姿伸直双腿又挺起腰背。
“看到你身上那染黑的魔力时我本来怀疑是被魔兽伤得太深所致,但姑且还是防备了一手。”
她高高扬起肩头的发梢。
随着长发在空中划出扇面,形似猫与兔子的动物玩偶依次出现在其轨迹之中。
“你才是什么人——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场记板下半的刃物挥下,先前的两只玩偶在被切断后纷纷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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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我是演剧的魔女,作为你们的天敌而化身之恶物。”
沢子将武器拖曳至身侧。
“而你又冠上哪一假名?”
“还在意这个呢?我应该是叫[乱击]的什么来着……话说回来,你有被玩偶揍过吗?”
“嗯?”
察觉到腹部传来重压的同时,沢子的身体已被向前折弯成弓形。
带着高礼帽的兔子玩偶,以那副绒布与棉花构成的拳头打出直拳。
“喀啊……!”
[真就是字面上的被玩偶揍啊!?]
还没等沢子重新吸入空气,左右之一眼各被纽扣取代的一对猫猫玩偶便一左一右提起了她的双手。
接下来的一拳正中面门。
然后是左腰,右下胸,小腹和咽喉。
扎实地将痛觉碾进肉体。
“————”
[喘不了气…就算吸进一点点也会立刻被打得咳出去!明明是魔法少女却使出杀人格斗术真的合适吗?]
摇晃的世界中,毛茸茸的物体在下巴的高度上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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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把握再接下一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