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罗德岛的一间宿舍里。
歌蕾蒂娅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刚好撞上了其他两双同样弹起来并且转向她的眼睛。
这使得歌蕾蒂娅意识到,在这里的三个人很可能是同时醒来的。于是她内心的不安加深了。
歌蕾蒂娅正欲开口,但最终打破了沉默的人是斯卡蒂:“我的梦里有个声音,它说:‘接下来在多索雷斯的一个月里,你们在出场战斗时都要戴上游泳圈。否则’,然后我就醒过来了。它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你们呢?”
歌蕾蒂娅:“我的那个声音没那么清晰,像一部旧留声机。”
幽灵鲨:“我也一样。”
斯卡蒂:“哇哦。”
歌蕾蒂娅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低下头,揉着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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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蕾蒂娅:“又是什么破事啊。”
歌蕾蒂娅:“我没法确定来源,这声音就像是从我们自己的意识里长出来的。”
斯卡蒂:“但我也没能从它的语调中感受到任何敌意……它似乎只是在警告我们——在接下来身处多索雷斯那片人工湖的日子里,戴上游泳圈。当然,这确实很奇怪,二队长。”
歌蕾蒂娅:“我不会排除这个未知来源的无害声音的潜在威胁性……它会不会是一种误导,要将我们导向什么方向?又或者说,我们在这里不戴游泳圈就会怎么样?……还有我说了,我不是什么队长;队伍早就没有了。叫我剑鱼就可以了。”
斯卡蒂:“我明白了,剑鱼队长。我在想,我们不如换个角度去理解——我们戴着游泳圈去,又能怎么样?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三个戴着游泳圈的深海猎人就能召唤深海巨怪’的传言应了验,然后我们再一次面对像我们在盐风城时遇到的那种大块头海嗣……”
幽灵鲨:“可这里不是盐风城。这里既开阔又明亮。那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再一次愉快地把它撕碎了……呃,我是说,‘我们’。我只解决一个头,剩下的都留给你们。”
幽灵鲨腼腆地笑了笑。斯卡蒂看着幽灵鲨腼腆的笑容,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再摸摸幽灵鲨的头。
歌蕾蒂娅:“……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期待这次出行……是的,勉强算得上大的水坑、陆上人以其标准来说精心准备的娱乐活动、还有新奇且味道不错的食物等等……我理解你们的期待。但是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同为深海猎人的你们能够保持最低限度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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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鲨:“别光说我们呀。你别说你对当地的酒吧、书店和唱片店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别说你天天待在这个叫罗德岛的小铁皮盒子里不憋闷。你也可以说,但我不信。”
歌蕾蒂娅挑了挑眉,然后又看了斯卡蒂一眼。
斯卡蒂:“我也是不信的。”
歌蕾蒂娅低下头,视线正对着斯卡蒂盖着大腿的被子。
歌蕾蒂娅:“你们都认为我想太多了。”
斯卡蒂:“我认为我们都处于迷茫之中。”
歌蕾蒂娅:“说下去。”
斯卡蒂:“我们都在猜,生活将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来改变我们。并且,我们都还没猜到。”
歌蕾蒂娅:“没有哪个在活着的人是不带有迷茫的。我们去做一件事,并不是因为我们一定能成功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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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蒂:“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对待事物的态度。偶尔,我们应该去适度地享受自己的迷茫。你怎么想呢,剑鱼队长?”
歌蕾蒂娅没回应,猛地倒回床上,长叹一声。
幽灵鲨:“不要老是绷着自己嘛剑鱼队长,会得神经衰弱的。放松,放松。”
歌蕾蒂娅:“叫我剑鱼就可以了……还有,我确实得承认我是会累的。偶尔试着换个活法……未尝不可。”
斯卡蒂:“这么快就松口了?”
歌蕾蒂娅:“你俩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保姆,说那么多做什么。行了快睡觉,明早就到多索雷斯了。”
斯卡蒂点点头,躺了下去。
幽灵鲨:“不嘛剑鱼队长,我都醒了。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嘛。”
歌蕾蒂娅:“好啊。从前有一条不肯好好睡觉的鲨鱼。然后某一天晚上,它就被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抓住了,丢进了一个铁房间,铁房间里有许许多多的算术题。神对鲨鱼说,这是对它的惩罚,它要写完算术题才能从铁房间里出来。于是鲨鱼写啊写啊,终于有一天——它意识到了:世界的答案对于一条鲨鱼来说是无限的;那么,算术题自然也是无限的了。它永远也做不完。直到今天,那条可怜的鲨鱼还被关在铁房子里,做着算术题呢。所以睡吧,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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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鲨脸色微变,也点点头,躺了下去。
另一床被子里似乎传来了笑声。
歌蕾蒂娅耸了耸肩,也躺下去睡了。
第二天中午,多索雷斯的游泳用品专卖店门外。
骄阳似火。对于三位深海猎人来说,下水已经是兼具娱乐和生理需求方面的必然选择了。那其中的两位已经挑好了游泳圈,在一顶大阳伞下等待着剩下的那一位出来。
歌蕾蒂娅:“昨晚我们商量完以后,那个声音没再出现在你的脑子里了吗?”
幽灵鲨:“没啊,要是有我肯定记得的,昨天我睡得真蛮好的。”
歌蕾蒂娅:“蛮好的?真行啊你,睡得蛮好还能嘴里啃着斯卡蒂头还拿一只脚搭我肚子上搞人工鬼压床,够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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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鲨:“啊哈哈剑鱼队长真是喜欢深蓝色呢。”
幽灵鲨和歌蕾蒂娅互相看着对方的腰间。
歌蕾蒂娅:“我倒无所谓…倒是你,原来喜欢戴着救生圈吗?”
幽灵鲨:“硬,可以拿来砸人,还可以踩在上面当垫脚石。非常好用。”
歌蕾蒂娅一时间没想出来该如何向幽灵鲨解释美学的含义和其与实用性的区别,于是她看了看那扇旋转玻璃门。
歌蕾蒂娅:“……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连买个游泳圈都要这么长时间啊。”
幽灵鲨:“别着急,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吧。她一直是这样的。她很爱美呢。可能还会有些……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歌蕾蒂娅:“我猜你是想说‘孩子气’。”
幽灵鲨:“哦对,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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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蕾蒂娅:“这样子吗……那我们再等等。”
于是幽灵鲨哼起了不知源于何处的悠长调子。歌蕾蒂娅眯着眼靠着墙,头随着节拍微微地起伏。
幽灵鲨突然不哼歌了。歌蕾蒂娅也停了下来。
幽灵鲨:“队长听过这个调子嘛?”
歌蕾蒂娅:“没有。挺好听的。你是在哪里学的?”
幽灵鲨:“在哪里学的……我也忘了。也许,这就是我自创的呢。”
歌蕾蒂娅:“自创的?那挺好,没想到你还挺有音乐细胞。你觉得‘银浪涨落’这个名字怎么样?”
幽灵鲨:“不太懂……我更想称之为‘灰鲨鱼超级跳跃小调’。顺便说,鲸鱼应该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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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店门被一只手从里推开,斯卡蒂走了出来。
幽灵鲨:“哈,我就说你一定会挑个蕾丝边的泳圈。”
斯卡蒂:“你为什么会这么猜?虽然确实是。”
幽灵鲨歪了歪头,视线朝上抬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
幽灵鲨:“我解释不清,但我就是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的……我还觉得,就连你会喜欢什么样式的内裤,我都能猜到。”
然后幽灵鲨就吃到一个爆栗。
歌蕾蒂娅:“鲨鱼应该是想说‘看穿’这个词。还有,下次不要打鲨鱼的头了,本来就不太灵光。我的建议是一记往肩膀上的刺拳。”
幽灵鲨:“剑鱼队长我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您这就想废掉我了。”
斯卡蒂:“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会废掉你的,最多让你鼻青脸肿痛一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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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鲨:“您看看她!您刚说完不要让她捶我的头的。”
歌蕾蒂娅:“行了你俩别扯皮了,博士把任务内容都发过来了,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完成得越快,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就越多。所以现在就全都行动起来,——为了我们自己的假期。”
任务确实没什么难度。
三个深海猎人要做的只是放倒一群看上去气势汹汹、搭着一共五艘小艇在湖面上扑腾的陆地人而已。
歌蕾蒂娅:“能看见目标了,那他们应该也发现我们了。你们两个现在再把我之前和你俩交代的四个字重复一遍。”
斯卡蒂:“注意分寸。”
幽灵鲨:“知道啦。保证不弄断他们就行了吧。”
歌蕾蒂娅:“用锯柄敲就可以了。还有,别弄丢自己的游泳圈。还有一件事,多打下巴和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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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鲨:“你们好烦……”
这句话的尾音在风中被拖得很长很长。
同时,另一边。
作为先头部队的十几个当地小混混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但他们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身在岸上、离着他们十几米的对方只不过是三个身材苗条匀称、面容姣好并且还穿着泳装戴着泳圈的女性青年罢了。这时,他们甚至还在暗笑抵抗者对他们能力的低估,还在想着抓活的回去。
然后他们便看到那三人中的一位滑进水里,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冲了过来。
他们已经来不及为他们的那些不礼貌的想法感到后悔了。
“深水”这个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保证存活并且适应的束缚,此时此地却是她的助力。
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左右,她的一只手便摸到了一个最近的栏杆。
一只下意识地想要踩这只手的脚伸过来,结果反被这只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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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那只脚的主人就被狠狠地向前一扯,整个人和栏杆来了次“亲密接触”,然后瘫软下来。来者也借力翻上了船。
是身着黑色古早式连体泳衣的幽灵鲨。
这一条小艇上面的战斗便在十秒钟左右的连踹带砸中结束了。她甚至都没有动用挎着的长方形旅行袋。
还剩四艘需要处理的小艇。好吧,还剩三艘。超高速运动的槊划过一艘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