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良坂出云?比良坂出云?这是你的体检报告……”
医务人员的呼唤声中,少年渐渐回过神来,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眸中映出面前套着整套防尘服、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医务人员的样貌,以及……那带着疏离与嫌恶的神色。
比良坂出云,这并非是被父母所给予的姓名,而仅仅只是一个代号。他们说,他是从黄泉比良坂归来之人,所以这便是他的名。
比良坂出云,曾经死过一次,在车祸中死去,心跳完全停止,直至体温全失,毫无疑问地失去了姓名,父母在悲痛中为他举行了葬礼,原本他的一生,或许就该那么结束,应允天理自然,但他活了。
他在停尸间间醒来,吓倒了巡逻人员,然后再一次地……在手术台上醒来。随后,比良坂出云,便成为了他新的名字,毕竟原本的他,已经“死去”了。
“啊,的确已经死去了才对。”他淡淡地自嘲着。
看着体检报告单上姓名栏的那五个字,出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户籍上、社会意义上的他,已经彻底死去了。他也许并没有死而复生,只是又一次地,迎来了新的人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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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审视着面前的少年,他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与气势开口。
“进来吧,嗯,你就是那位,不死人?”
出云的嘴唇颤了颤,他试着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表示自己的状态完好,却不知道那个笑容有多么地难看与牵起,扯动的嘴角诡异而又浮夸。
“啊,我叫比良坂出云,你好,先生。”
男人仿佛对此视而不见,也或许只是碰巧没有看到,毕竟要了解比起面前的少年,面前经由专业人士撰写的报告书显然是了解少年的最佳途径。
“原因不明的身体复苏能力,看起来现代的医术技术也无法解析你死而复生的原因啊。没有妖魔的痕迹,也找不到‘开口’……”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抬起头解释道:“‘开口’就是修真小说里的灵根,听说对现在的年轻人,这样解释会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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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的。”
出云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懂,就是说,并不是因为突然觉醒了什么超能力而导致的复活,至少现代的技术与研究,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很少见到你这样的年轻人呢。”
看着出云这幅始终淡然自若的样子,男人的脸上染起了几丝兴趣,他微笑着开口道:“我们这里,会为你这样处于特殊情况的人提供两种道路,第一种是加入‘神圣中华’我国对特殊事件的特别行动组,第二种则是为你安排身份,洗去这方面的记忆,很遗憾,只能让你作为一个孤儿开始重新生活,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还是要隐藏起来的,当然政府的补贴还是会有的,为了保证你身上的异常现象不再扩大,我们会时刻关注你的行踪,同样也会给予你一份特别补助。”
“如何,你怎么选择呢?前者会与各种你无法想象的怪物进行作战,虽然你不定会成为一线队员,但相比普通人还是很危险的,后者嘛……总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段时间,时间还很充裕。”
没什么好考虑的吧,这样想着,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出云开口道:“我要加入‘神圣中华’。”
男人都不由地楞了一下,才道:“哦,这么果断?理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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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吗?
“因为张志航,已经死了。”
男人很欣赏比良坂出云,依他所言,来这里的年轻人,没有几个像出云一样冷静,也没有几个像他那么快的认清现实,在他的推荐下,出云来到了前线预备队,和一批批同龄,却身负异能的同伴们一起开始训练。
然而就和他的死而复生一样,也许上天就是很喜欢和他开玩笑,喜欢让他的生活起伏不断。
“自不量力。”
“拖慢我们的进度,浪费时间。”
“真希望某些弱者,有一点拖后腿的自觉,给我表现地愧疚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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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能力消失了,如果那死而复生,真的是一项能力的话。他再也没有展现过哪怕一次,作为能力者的普通,就算拥有作为常人的正常,在这里也只有被落后淘汰的份。
“很抱歉出云,由于你的个人能力不符合要求,这边将你调离预备队,但没关系,你还可以在后援部队继续努力的。而且比起正面战场的艰辛,后援人员的生活也更加轻松,毕竟怎么样也是一个公务员嘛……”
男人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后援人员的好处,但却无法掩盖一项事实,他被淘汰的事实。
回到自己的小屋内,待在看不见天空的小屋内,回想着“同伴们”的嘴脸,出云突然想到——
——啊,把他们都杀了吧。
他选择加入神色中华的原因,归根结底,不过是想要快点死掉而已。死在战场的结局并不坏,但现在……
坏不坏需要从长计议,死在杀人的路上丑陋无比,杀死一人狼狈死去只能让自己显得更加恶心,当如果把他们全部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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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就再也不敢看不起我了。”
“能力者,能力者,说到底不过是玻璃大炮,没有几个可以人可以扛住一发出膛的子弹,一刀砍断脖子,也没人还可以继续咽气。”
出云约了过去的同伴们,吃了最后散伙饭,不需要毒药,也找不到迷药,只要用酒精麻醉就足够了,刀锋灌入粘稠的血肉,第一刀可以感到发自内心地畅快,第十刀的时候,却只能感到空虚。
回过神来,酒席上的人,全死光了,安慰过自己的、嘲讽过自己的、在最后留下联系方式的、相约以后再见的、看不起他的……他全部杀掉了。
十数具尸体骨肉分离,身体惨不忍睹,唯独面部维持完好。
出云很冷静,他洗去了血迹污渍,换上了崭新的衣服,随后……开始了逃亡。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回答我!比良坂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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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导师扭曲的面孔在眼前呈现,被殴打地毫无还手之力的出云被她紧拽着领子,不得不直面那张宛如恶鬼般的脸孔,不过他想,也许在对方眼里,带着旁若无人笑容的自己,更像是恶鬼。
“啊,想杀就杀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哪有那么多深仇大恨。”
他的脸上挂着微笑,用嘶哑的音色缓缓开口,不知为何,看到面前曾经尊敬的导师如此丑陋扭曲的面容,他反倒感到无比地快感。
“是因为你被调离吗?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被调离那天,他们所有人都到我这里为你求过情的!你最后请的那顿也好,有哪怕一个人没去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勉励你的心情去的啊!”导师嘶吼着。
“……”
出云沉默了。
他像是不敢置信般地睁大眼,再一次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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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骗你的?”
“砰!”
力大势沉地一击,打中少年的腹部,他的躯体如炮弹般向后猛冲而出,随后重重地陷入墙壁之中,微甜的血水止不住地从喉口涌出,出云咳嗽着吐出血水,困惑地慢慢抬起头。
“我、啊……啊额~”
然后,他张开嘴,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为了逃亡,他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喝水了,加上刚刚的剧烈打击,说不出话来,也不奇怪。
导师无言地拿出一瓶水,甩到了出云的身上,她想听听,出云的忏悔。就算是此刻,她也相信出云,有着基本的人性而不是一个疯子。
“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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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勉强地喝了口水,细若蚊鸣地吐出了几个字。
“在说什么啊!给我大声一点啊!”
导师不耐烦地咬了咬牙,却还是耐着性子蹲下身子,她刚刚将视野的高度拉低到出云一同,出云的嘴便猛地张开,朝着她的脸蛋吐出了一大口清水。
“嗯?!”
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她下意识地护住要害,但闭上眼的一瞬间,出云藏在袖口的锐利尖刀避开了她交错的双臂,刺入了她的肺部。
“啊,可惜,不是要害……那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
他淡淡地开口了,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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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良坂出云——?!”
导师愤怒地大吼着,迎来的却只有出云的冷笑。
“难不成我要对他们感恩戴德么?对他们的疏远。”
“你自己也说了,所有人都去找你求情,哼哼,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偏偏当事人的我最后知晓。哈哈哈,我们可真是关系匪浅的好伙伴呢。”
出云无力站起身,但他的脸上不见将死的恐惧,只剩下属于狂徒的傲慢。
“再说了,我都说了,杀个人而已,没那么多深仇大恨,我想杀,就杀了。就和现在一样。”
“你现在,也想杀了我是吗?何必在说什么为人报仇的借口,如果你可以带着一切记忆回到过去,就算那时的我对此一无所知,你恐怕也会想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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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了脸上的水痕,导师铁青着脸站起身,冷冷道:“你说的没错,因为你是个疯子。”
她已经完全地认识到了,面前的少年,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毫无人性的疯子。对他抱有幻想,无疑是对死者的亵渎,这种恶棍,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只配活在黄泉比良坂。也或许,就像某些医务人员们私下传闻的那样,他只是一个恶鬼,从黄泉复苏的恶鬼。
“啊,那就杀了我吧,我现在也逃不了。”出云冷静地开口,无所谓道。
不再犹豫,导师的手臂一闪,回应他的,是直取咽喉的银白刀光。
疼痛是漫长而短暂,意识飘忽在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