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石族三·蓝月之潮》
序幕
“叔叔婶婶：
我到哥伦比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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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有点贵，一千多，skyscanner上卖的票好像都比国内平台贵一两百。到校后贝列格教授通知我上学期几门课要重修，我的源石发动机力学得了E，工程学得了D，国际油贸法通识课、驾驶课、油田勘察实践都是E以下。打击很大。昨晚花了些时间反思这件事，我觉得我办罗德岛中介网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早晨起来去找凯尔希，把昨晚的困惑和受到的打击和她讲了讲。
凯尔希把我骂了，她销掉了我管理员的IP。
课程并不难，只是我对笨重的机油驱动结构缺乏兴趣，我喜欢电力，喜欢场，喜欢那存在于细细电缆中的、空灵的所在，叔叔打小教我用电工钳掰胶皮电线做圆圈，这一点他应该理解。
突然感觉叔叔在买飞过来打我的机票。
我错了叔叔，我这学期保证补全所有缺失的课时。
另外，婶婶最近老问我凯尔希的事，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觉得和一个冷静沉稳的人一块办事很踏实，如果她是男的，我甚至会更踏实。一组零件协同运作，看中的是运作效率而不是对方上了什么样的漆。我中意的类型是能年玲奈那种温煦的邻家女孩，哥伦比亚这边暂时还没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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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来学校看到好多同学买了车，听说是大众在伊利诺斯州的连锁店在搞降价，校剧院的停车场摆的花花绿绿，哥伦比亚人买车真早。凯尔希也有车了，今早我们坐着她的别克在枫叶林兜风，乌萨斯人买车也真早。炎国留学生会的人也有不少贷款提车的，炎国人买车也真……
叔叔我发誓我这学期绝不搞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我错了，真的错了，今年我保证老老实实。
侄 陈晖城 上
泰拉19年2月14日。”
陈晖城把这封邮件存进草稿箱，看着一行行整齐的标题排列。
从小婶婶就培养他写信的习惯，尽管十分钟讲一通电话远比打五百个字传递的信息要多，高中时陈晖城很不理解，坚持办了IC卡，但婶婶从不接他打过去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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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他才慢慢感觉到了写信的好处，写信得花时间斟酌，把繁琐的思路整理成短短几句话，这修剪了他的表达欲，有种隔着一个小窗口俯身张望的感觉。透过窗口叔叔婶婶只看到他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他只看到叔叔婶婶家里移动的夕阳余晖。像一张温柔的油画，其余部分被画框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哦，对了，掩盖它的还有叔叔婶婶的死亡。他差点忘了这个如油画般温柔的家庭已经不复存在。
陈晖城面无表情地发出邮件，地址是他的小号，是上个月他为纪念这个家庭创建的。
他熄灭台灯，在黑暗中看着屏幕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从抽屉里拿出印有哥伦比亚大学校徽的信封，里面是一张打印单、一份购车收据和一枚大众车钥匙。打印单来自大众连锁店，上面写明他购买的型号和付款总额，下面跟着大众那不温不火的顾客感谢信。他买的是辆灰色的辉昂，眼下那辆车正和凯尔希的白色别克在黑钢校内研究所并排接受改造，黑钢会拓宽这两台居家车的排量。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感觉，它已经很遥远。他习惯了魏彦吾像疯狂的野火那样破坏他的生活，从内破坏到外，从幼年破坏到长大，再过一年他毕业，他再拎着自动步枪回去破坏他的。这股破坏力量他暂时没法抵抗，他内心的声音告诉他至少要按照婶婶教育他的方式行动，去坚持他的信条，从坚持写信开始。
强烈的爆炸掀起轰然的气浪，拍打宿舍楼。
力量如此澎湃，大大小小的墙皮打在陈晖城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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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是他能抵抗的了，这是他研制的新型源石炸弹在地下井里引爆的效果，他也知道大半夜开这么一炮会把全校师生轰醒，但哥伦比亚陆军的车载中近程炮项目再过半个月就要招标，他不抓紧搞，友商就要抢件了。
学生会的内部消息像爆豆一样往手机里蹦。
“参数正确，引线切入点很正，侵彻力比预想的大，也许装量还能再涨。”
“部长你别听这疯子胡说了，黑钢研究所已经在要求我们赔偿爆炸场的穹顶！我们这次实验的炸药装量比协议书多了三分之一！”
“部长，是这么个情况，炎国留学生协会的人临时占用了后半夜的场地使用权，导致我们前半夜只够进行两次引爆实验，负责保管设备的2号仓库也不同意低价续租，要吃每天五千美元的违约费，咱们那2000kg填装物只能集中在今晚引爆。负责这个事的是煌，经过组内磋商，她临时决定一次起爆总药量的60%，进行大装量侵彻力检验……”
“黑钢布置的防爆层不是针对这个破坏层级的，我们违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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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不是违约的事！炸弹炸穿了侧面的防爆钢板炸塌了一座实验室，这实验室是……部长您还记得装备部去年那批接受哥伦比亚陆军司令授勋的荣誉研究室么？”
“有没有谁看见鲍勃研究员了？我和副会去跟他谈赔偿。”
“鲍勃研究员刚刚还拿着霰弹枪在井底发飙。”
“部长快跑，鲍勃研究员朝宿舍楼过去了……”
陈晖城立刻翻出窗户躲进阳台花丛，通过手机对实验组的成员下达第一条命令：“黑角慕斯过来保我一下。”
“收到，带麻醉枪还是气枪？”那个叫慕斯的猫科亚人学生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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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晖城探头看了看三楼到地面的高度，“带梯子。”
他缩回头冷静地说，“干得好，煌，这个装量的实验我平时都经不过审计部门的审批，这款炸药的设计初衷也不是当成什么中近程炮用的。宿舍离开地下井300米，井顶离开井底50米，大家想想这个数据是不是很理想？四月份有哥伦比亚联防军的远程主炮招标会，就算中近程炮竞标我们失败了，我们也可以把精力集中在主炮招标上，到时候赔偿一间老式实验室的损失不是问题……12f你把参数发过来，我拿软件算算。慕斯你除搬梯子外多拿台笔记本。”
手机背景传来慕斯拉开笔记本装袋的声音。
“大家不要离开现场，不要激怒装备部，你们的副部长凯尔希这会应该被震起来了，她会带着乌萨斯的老师们去救你们。”陈晖城翻回寝室从冰箱拿了袋沙棘酸奶，又翻进阳台躲好，“或者她连夜赶人工肝脏的论文根本就没睡。你们看着点别让黑钢把她的白色别克砸了。那什么，煌，我得奖励你，我给你多批3分部门IMP得分。其实我最开始是想用这款炸药制作一种单兵破甲弹，想产生比常规火药更大的轰爆波，把储存在手提箱里的金属流质像高压水枪那样射出去，是不是挺适合凯尔希，她的monster现在可以试着吞点铜水……”
“晖城我谢谢你。”突然一个女声传过来。
陈晖城半晌没说话，“……很抱歉打扰你写论文。有个好消息，我们拿到了1200kg情况下新源石炸药的爆力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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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待会我让你拿到76kg炸弹的爆炸参数。”
说完那边挂了。
陈晖城在嘟嘟嘟的盲音中坐了会儿，然后缓慢后仰，倒进松软的栽培土，把疲累的四肢像海星那样张开。
他的心中十分舒畅，舒畅到了极点，他想到了下一款爆破弹、下一种破片地雷、下一款主炮火药，这些都建立在今晚意外得到的高装量参数的基础之上，作为研发部的部长，他觉得自己劈裂了一层看不见的帷幕。
他并非不知道这超标的一炸给部门和凯尔希带去多少麻烦，也并非不懂鼓励下属违约影响有多不好。近墨者黑，友邻部门干的破事儿海了去了，今晚留学生协会无理由抢占场地就是很好的例子，他这么一炸兴许还能震坏他们偷偷藏在1号仓的设备。在哥伦比亚能源大学，投诉通道是关闭的，协商渠道是狭窄的，两个隶属同一系统的部门都有过为争名额在年会上打斗的情况，部门地位则完全取决于为学生会贡献的绩效和收入。只要陈晖城还能像前两年那样，每个月都能靠新项目在季度分析会上左蹦右跳冒头，只要他还能像个面无表情的铁球一样在友邻的头上滚来滚去，他的手下他的同伴，他隐忍的同志凯尔希，就还会愿意跟他维持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部门。
自离开龙门，自从他失去了那个栽培他的家庭，他这株植物就开始以狂乱的方式生长，他回到了贫民窟时期拉帮结派、混乱不堪的状态。他搞炸药，他给哥伦比亚人搞武器，还和一所炎国留学生会械斗，最后和所有这些人一起对付那些蜂起反抗的感染者。不知道叔叔婶婶会如何评价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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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晖城叼着酸奶陷入了沉思。
手机屏幕亮了，一个暴躁的小页面从后台蹦出，那是各年级的学生们正在方舟论坛讨论刚才的爆炸。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帖子是这么写的，“规划委员会消息：本月还有六场同等烈度的爆炸实验。”
帖子下面自然是各类谩骂，西红柿的图标覆盖了屏幕。
“时间上总要管管吧，最近连上课都能看见地下井在冒火。”ID为“橡木人”的教授说。
“报备爆炸物研制计划的有喀兰硫磺精炼组、炎国留学生协会保卫处和学生会罗德研发部三个部门，他们正在搞军备竞赛。据我所知，研发部的部长为了上项目甚至连挂五科。”ID“杜宾教官”，“他们看起来不想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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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处处长核实下情况？”“橡木人”艾特“润物之瓶”。
“情况属实。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研发部去年收入可观。”“润物之瓶”。
“留学生协会绩效也不赖，但他们保卫处的处长惊蛰同学已经连续拿了两年的奖学金。”杜宾教官指名道姓，“陈晖城同学请注意一下，绩点不过3会劝退，绩点不过4近卫军不收。届时你就是比巴菲特还能挣也没用。”
随后ID“monster”在这条帖子下艾特了陈晖城。
“你居然还有空监控舆情。”陈晖城私聊，他知道这是凯尔希的ID。
“你居然还有空刷论坛。我刚刚看见鲍勃研究员冲进你的门洞了。”凯尔希冷冷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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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晖城把一人高的观赏灌木往身上揽了揽。
“我觉得学校里像塞了个大西洋，哥乌两极天天隔海打冷战。”“橡木人”抱怨，“炮弹飞来飞去指不定哪天落谁头上。”
“我得纠正你一下，哥乌冷战的聚焦海域在北冰洋附近，乌萨斯北海舰队的核潜艇越过北极点就可以直接威胁西半球的哥伦比亚本土，比大西洋的威胁剧烈得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