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心了。」宇髓蹲在杏壽郎一旁,在他第五十次揮刀時突然開口道。杏壽郎停下了動作,將木刀撐在地上,頭抵刀柄滿身是汗苦笑。「就連你都看得出來,看樣子我果然練習不足啊!」
「好歹我也跟你當鄰居當了十多年,從小看你揮刀到大,再看不出來可就是我『親友失格』了。」銀髮的青年無所謂的說。他望向前方,盯著斑駁的牆上隱約可見的塗鴉痕跡,那可是他與杏壽郎小時候幹得好事,他甚至記得他還為此被他那老爹抓到道場向煉獄家主道歉不說,原本甚至打算在對方面前上演一頓以教訓孩子之名的毒打戲。最後還是杏壽郎他母親出來阻止才算讓這場鬧劇落幕。他沒因此怪罪煉獄一家,反倒是對那個第一時間衝出來打算擋在他父親面前大吼說:「不可以打宇髓,是我讓宇髓在牆上畫圖的!因為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看!」的小男生起了好感。
杏壽郎的阻止讓他父親下不了台,惱羞成怒的男人對著自己的孩子大吼:「你這臭小子,帶壞老弟不說,連煉獄家的孩子都要跟著帶壞嗎!」,並一巴掌朝孩子的臉上打下去。
「那個、宇髓先生,還請住手!」在一旁的瑠火微惲,開口制止男人這種靠打自家孩子來表現都是對方的錯的舉動。不過是個塗鴉,也沒造成什麼傷害,這場戲明擺就是打算讓煉獄家難看。面容端麗的女人清楚對方這是趁槙壽郎不在時,刻意為之的挑釁,與其說是要宇髓天元遠離煉獄杏壽郎,不如說是要煉獄一家不准接觸宇髓天元。
「那孩子跟你們不是在同一條線上的人。」這是隱藏在這一切背後的真實。而她並不想隨之起舞,甚至也想就這麼順勢下去,讓杏壽郎與對方斷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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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忘記她引以為豪的兒子、煉獄杏壽郎的牛脾氣,遇到不平之事怎麼可能不會出手。
反倒是我們大人被孩子教了一課啊?瑠火見杏壽郎出手阻止,彎起自豪地微笑。她走到杏壽郎身邊,蹲了下來。「所以杏壽郎,做錯事該說什麼?」
「對不起!我會負責把那些塗鴉清乾淨!」
「還有呢?」
「……」杏壽郎抿脣,低下頭琢磨不出母親的想法。除了為了塗鴉事情道歉外他不覺得自己還做錯什麼事。難道是為了阻止宇髓父親打宇髓嗎?可這件事情他並不覺得他有錯。他垂落兩旁的拳頭不斷地握緊又放鬆,最後還是咬牙抬起頭男人說了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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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訝異並滿足於煉獄家少爺道歉,嘴角揚起了志得意滿的弧度,同時也鬆開一直緊抓宇髓的手。「為了兄弟出頭是很正常,也不需要那麼放在心上。」他推了宇髓一把。「嘿、你給我去幫人家,收拾收拾你搞出來的殘骸,還有下回不准再這麼做!要是又讓我抓到你帶壞杏壽郎,看我還不真打斷你的腿。」
「別這麼說,宇髓先生,天元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家杏壽郎的。」瑠火站起身子,輕拍杏壽郎的肩膀。「杏壽郎,你先帶天元去處理牆壁去。」
「知道了,母親。」杏壽郎一把拉住宇髓,把宇髓拉離令他厭惡的氛圍裡。
他們花了一個下午奮力洗刷,最後只剩下不明顯的殘跡,隨著歲月融入斑駁的牆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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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髓跟他父親的關係從沒好過,但從那件事情之後他還真跟杏壽郎成了所謂的換帖兄弟。也因此即便他上了大學搬出去住,每到放假他還是會回來找杏壽郎聊天,盡可能地維持這特別的友誼。
所以當他看杏壽郎假日並非在煉獄道場裡揮刀,而是在一旁枯山水的庭院裡,他就心知不妙。他縮著身子,難得安分的蹲在杏壽郎旁邊,在杏壽郎充滿焦躁的揮動中喊停。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說來給大爺我聽聽!」宇髓吹破了一個粉紅泡泡。「難得大爺我打算免費大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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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太讓人感動了!宇髓!好歹也讓我請你吃頓飯吧。」
「那我要吃河豚生魚片。」
宇髓毫不客氣的獅子大開口,讓情緒緊繃的杏壽郎總算恢復以往的笑容。「這我目前請不起,可以先欠著嗎?」
「我的利息可是很貴的!要不,我們到附近的薩利亞坐下談談怎麼償還吧?」銀髮的男人站身,一把搶過木刀,毫不客氣的往杏壽郎肩膀一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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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我父親吵架了。」在服務生剛把果汁送上桌時,宇髓還來不及開口道謝前杏壽郎變冷不防的蹦出這句。
「呃、吵架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難……等等!你跟你煉獄叔叔吵架了!」宇髓瞪大了眼,差點把剛上桌的飲料給翻了。那個一向以父親馬首是瞻的煉獄杏壽郎居然也會跟父親吵架!等等他得看一眼窗外有沒有被什麼外星人種下十字型大爆炸。他深吸口氣,看向眼前仍然神情嚴肅的杏壽郎,還是跟著收起心神。「發生什麼事?」
「我拒絕了繼承煉獄道場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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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接下來杏壽郎再有什麼發言,就算說是為了女人放棄刀他都不會感到訝異了。他想。「所以你不打算在劍道上繼續精進了嗎?」
「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很喜歡劍道,每次當我手握劍柄時,我就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杏壽郎低頭看自己三歲開始習刀充滿刀繭掌心,露出宇髓熟悉的微笑。
「那……?」
「可是這樣不夠。不論拿到冠軍也好、上雜誌訪談也好、或者是當代理師範都好,它都跟我想要的東西有很大一段距離。」杏壽郎頓了頓話。「宇髓,你當初是怎麼決定不顧你父親反對,決定去念東藝大?」
「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老子生來就是要靠這吃飯的啊!」宇髓咧嘴一笑,往杏壽郎額頭一個彈指。「所以小杏現在是不想朝能吃飯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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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別叫我小杏,好歹我也高一了。」
「可是老子可已經是大二哦!是小杏要叫一聲『前輩』才是。」銀髮的青年翻開菜單。「好了,宇髓天元大人的免費撒必死到此為止,接下來要付錢了!啊!我要吃炸可麗餅!」
「你根本什麼事都沒解決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歡劍道就繼續下去,不想繼承就不要繼承,反正小杏比我聰明,等想到做什麼後再去做都還來得及!還有,追加一杯鬼追い。」
「宇髓,未成年不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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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在半年前就滿二十了。所以你是否還欠我一句什麼啊?」
「生日快樂。」
「這還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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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宇髓的建議並沒有起什麼效果。自從他跟他父親攤牌說他並不想要繼承煉獄道場時,他與他父親的關係幾乎降至冰點,冷到就連母親在一旁打圓場都無法調解。杏壽郎放下背包嘆口氣想。可高中聯賽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也讓他沒時間去思考這些尚未透出曙光的問題。在等待其他人到道場的空檔,他隨意翻了翻放在桌上的劍道雜誌,這期正好在介紹本次高中聯賽的出線隊伍。跳過了自家學校的簡介──他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的照片被放到雜誌上──,他從去年的八強開始看起,最後停在了被評論家形容遺珠的第八名上。
照片裡隊長錆兔頂著一頭粉桃色的頭髮,臉上的傷疤讓人側目,一旁的介紹是錆兔拿下了個人賽的第一名、表現優異,然而在團隊賽時卻因為隊友能力不足,靠隊長一人無法力挽狂瀾。
可惜該校一直是三強常客,要是再出一位可以支撐錆兔的副手,去年聯賽冠軍非他們莫屬。
雜誌上快將錆兔形容成不世天才,各種惋惜之詞全都用上,讓杏壽郎覺得有趣。這寫法也曾經──正確的說法是依然──用在他身上,他往前翻兩頁就可以看到類似的句子用在他身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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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剛入學背起竹刀進道場打算申請入社時,看過雜誌的社團經理興奮的尖叫聲仍猶言在耳,也讓他在全員毫無異議之下直升主將位置。他清楚他的實力的確能擔任主將一職、他也樂於率領隊伍取得勝利。可他必須承認,在他內心一隅總在跟他說這不該是這樣,他追求的東西不僅僅如此。
雜誌上的錆兔照片那雙銳利的眼神讓他興起了想要對上一場的興趣。他歪頭多看了兩眼錆兔,現任社長正一正巧走了過來探頭說:「啊、是錆兔啊,去年我們被他們打得好慘呢!不過今年有煉獄同學,一定沒問題的!」
「正一學長,團賽勝利可是必須集合大家的力量,缺一不可啊!」
「哈哈哈哈、煉獄同學你太謙虛了。我們學校跟他們不一樣,要不是有煉獄同學加入的關係,今年可能連地區賽都打不過。」正一指向錆兔的照片。「可惜這傢伙今年可能對不上了,畢竟他今年也三年級了啊。」
「啊、是這樣啊!」杏壽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