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次令人心碎的演绎,我不知道我为何会为不真切的回忆抹上那样的色彩。
我所能感受到的仅是惊涛骇浪不断地撼动脚下的海蚀柱,云团彼此蹂躏相拥,闪烁出雷光和暴雨的征兆。弓弦在我的手中振动,早已消散在记忆中的音符,被海上的狂风翻卷失了旋律,略过那孩子浅绿的头发,像是在切割他仅存的一点生命。
他在海浪的水雾中静立不动地翩舞。黄昏下,古金的眼眸澄澈湿润,穿透我血肉覆盖下的心肺,眺望起思想对岸的蜃气楼。
我早该坦然接受这样的敲打。他知晓一切,他是超越我的,超越我爱人的生命。”
扭曲仙境有着这样一个传说,在珊瑚之海的北面,远离大陆的海水荒漠中,存在着一个认知外的“怪物”——现代的科学家会说那是个黑洞,甚至还有更加不可信的谣传,说那是月亮背面异乡生命的阴谋,赋予混乱的海潮以“口”,与之狼狈为奸,将认知中的一切,人类、妖精、光、火、魔力、灵魂吞没在咸味的水波下。不休的争论,如果是放在从前,Malleus或许还能对此轻蔑地嘲笑这些“饱学之士”的论据。并非是他不相信万物皆有灵的教诲,只是,海水,海水而已,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在海中开出一条路,直接将他们所说的那些秘密暴露在空气中,和上面附着的藤壶一并干死在“真实”世界中。
思想的海水也不足为惧。
只是Malleus现在笑不出来。他一心求死,在去往珊瑚之海的路上拍打着漆黑的羽翼,瞥向那处传说的海水荒漠。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是个寻死的好机会,他从未如此坚决而笃定,改变了路线,向那片冥界也不愿意接纳的死亡水域逼近。
水域的中心,流速减缓,呈现出蔚蓝的胶质状,这是王城内的藏书中也不曾描述过的景至。他不禁兴奋地收紧竖瞳,火星在喉间迸发开来,羽翼的拍打也没了章法。
未知,死亡,脑内潜藏的狂喜在沸腾,吐出黏浊气泡。
远处傍晚时分的天空也随着他向中心不断地逼近,由安宁的橙红逐渐疯癫着幻化为镭射光彩的穹顶薄膜。胶质的液面泛起油膜的虹彩,从破裂处渗出漆黑的油膏,向中心汇聚,织出黏菌的网络,在大洋的中心勉强凝聚成人形。他蹒跚而来,举起那双流动沥青的双手,将龙的细颈死死掐住,使他们的身体贴合,亲吻包裹住那颗生着黑角、还在呼吸的头颅,融合,堕入索拉里斯最为黑暗恬静的思潮中。
他回忆了许多,在意识消散于黑暗之前。比如Lilia难吃的料理,Silver小时候把鞋子穿反的样子。还有,噪点,大片的噪点,他在黑暗中反复地梳理那些闪烁白光的噪点,让鼓膜近乎破裂的噪声穿透思绪,他仍然一无所获。
他静静等到那盘回忆胶卷放映到最后,先是知更鸟轻啼于枝头,引得镜头从被单上抬起,转向窗外,清秋阳光明媚,生出目眩的疼痛。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好像皱巴巴的,地毯是如此的,被单是如此,窗外那棵正在落叶的梧桐也是如此。他所注视的容颜仍旧姣好,他握着的那只宽大的手有握剑的茧,却仍然细腻,只是那具身体的呼吸泛了皱纹,连同脉搏一并,在鸟鸣中颤抖。直到瞳内的黑吞尽古金色的虹膜,一切归于平静,他所钟爱的孩子结束了85年的生命。那知更鸟飞离枝头,带走了生命的气息和嘈杂的一切。
他已经归于永眠了。他将要归于永眠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死亡的沉眠半晌后,背后一阵撕裂的疼痛将Malleus的意识唤醒,他被迫睁开双眼。像是灯火骤然明亮一般的,光线感知唐突地出现在眼前,细沙和海水的触感在他身周扩散开来,那份痛楚的位置也逐渐明晰,在双肩后,同砂砾摩擦。他勉强撑起身子,伸出手试探那份疼痛,抹下了一把黑红的淤血,也将他手指上海水的盐带入到了伤口了,杀得生疼。龙的意识仍旧模糊,但他显然已经知道到了,自己的羽翼不知何时被折去了。落日余晖中,海面上那金色的云气间寂静得不可思议。天空中没有飞鸟,海浪中也没有鱼尾波动。只有白沙上机械着徘徊着的水波,还有活着的龙。Malleus宁可自己是死着的,什么也听不到,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连魔素的积累也被抽离至空气中。铜金色的日光镀在他的黑角和眼睑上,他是一台脱漆的摄影机,露出里面黑铁的支架,静立在沙滩上。
先是夜幕降临,他等来了星星与月亮。龙喜欢星星,星辰历经千百年的时间也不会有过多的变化,永远高悬在他能触及的穹顶之上,荧惑不止,然后在他也难以理解的、不曾知晓的空间中变化,轻飘飘地不带走一丝情绪,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维持“活着”的模样。夜色中的星辰斗转,消散青白中,取而代之的强烈日光灼烧双眼,周而复始。偶有乌云,带来狂风暴雨,在涨潮的时分将没过龙腰际的海水卷起,夹在暴雨中,迎面将他打湿,也算是为那双受尽光热折磨的翠绿补上些过咸的泪液。这是没有生命的互动,没有悲喜的感知,连好奇心也被磨平。Malleus知道,沙粒的尽头是一片密林,深入其中,他或许可以找到逃离此处的办法。但又能如何呢,站在这里变成一尊石像,等待着自然的神力将他推动,随便什么方向,他都可以去往。
那是一个正午,潮水漫过了龙的胸口,太阳悬在头顶,投下的阴影射穿下颌,流出无色盐水。今天的波动异于平常,增添了许多杂乱的因素,也许是前些日子的暴风雨,搬移石块位置,修改白沙的纹理,但这些都……
“少主大人,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那个生着浅绿毛发的孩子身着制服,将鞋子提在手中,挽起裤腿,赤足曳步于远处的海水中,如此表达道,穿透心房。
Malleus只感到麻木,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道:
“啊……这就是索拉里斯的诅咒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好比是角质龟裂的愤怒,从额头泻出,流淌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他掐住脖子,死死按入水中。
“无法原谅。索拉里斯的戏弄。擅自。擅自地。造出这种虚假的。我的Sebek。Sebek。”
“少主大人……”
那具伪造的躯体还在水下挣扎,乞求一样的抚上龙的手臂,在手掌的禁锢下呼唤着,吐出透明的气泡。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敌对的情绪,只是痛苦而不解,眼角溢出酸涩的泪水,融入海水中,溶解龙的指尖,用那份逐渐稀薄的生命,稀薄的气泡和眼泪,恳求他停止这份惩戒。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龙在酸涩的水波中试图挽回那份愤怒。
“少主……”那双古金的眼眸将要被黑和铜绿阴影吞噬干净了。
那份噪点一样的记忆里潜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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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带着我的这份生命……”那孩子陷在回忆的床中,握住他的手,微弱地吐息道,“长久地活下去吧。”
“他是真的。我的Sebek。”
那酸涩的海水涌入Malleus的胸腔,疼痛蔓上心脏,泵向血液所流经的一切。他松开了泄愤的双手,惊慌地将那虚弱的孩子从水中抱出。面上湿漉的,是海水,是他内心嚎哭,满溢而出的眼泪。
抢救过后苏醒过来的那个孩子仍因为方才可怕的精力而紧张不安。入夜的海滩虽然没有温度骤降,但凉意来袭,总无法叫他安定下来。Malleus凭着他仅存的魔素,生了一团火来暖暖彼此的身体,待到那个与Sebek如出一辙的孩子表情柔和下来,他才开口询问起来。
“你到底是谁?”
“您不记得我了吗……”
那孩子痛苦的表情让Malleus的心为之皱缩,“不……不是这样的。你只要说你是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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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Sebek Zigvolt。是少主大人您的近卫。”
“年龄呢?”
“16岁……有什么问题吗,少主大人?”
“这样……居然是这样啊。”Malleus仍然无法接纳这样荒谬的生命。他很清楚,那个孩子85岁的生命,和那只青鸟一起飞走了。无论是怎样的相似,眼前的孩子都不可能是他。多么的相似,多么的一致……都不可能……复生……
“可笑至极啊。”那龙自嘲一般地叹息道,沉吟半晌,又质问起火光另一边紧张的鳄鱼,“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他像是被骤然抽离了灵魂一般,表情空洞起来,火苗在他平静的金眸中跳动,“我只是来寻找……寻找少主大人您,除此之外……”那火焰点亮他的眼睛,也点燃了他躯体生命所内涵的突兀,显然,那份骤然的诞生使他在回忆的过程中逐渐焦虑,不安地颤抖着,溢出眼泪,“抱歉,少主大人,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面对那样伪造的生命和混乱的情绪,脑海中抹薄绿的生命反而鲜活搏动于脑髓中。我的爱人,可耻地在这样的混乱中重生了,诅咒一般的错觉……我仍然不忍看到那张脸悲伤的模样。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为之动容的龙安抚一样的抱住那虚假又不安定的孩子,本能地合上嘴唇那样亲吻起来。他显然是忘了,那是16岁的Sebek,仍然青涩懵懂的Sebek。以至于分开过后,那孩子还在抚着胸膛,脸色羞红地在沙滩上徘徊着思索个不停。于是Malleus抓住他又做了一遍刚刚的亲吻,让鳄鱼的脑袋彻底停了摆。
“你会成为我的爱人,你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龙将那孩子揽入怀中,在他耳畔如此说道。
那晚,他们在白沙间相拥而眠。太阳升起,那火堆早已被潮水打灭。
这是处反常的岛屿。
苏醒过来的龙将怀抱中的孩子轻轻搁置在温暖的沙窝中。他打算浮至半空将这岛屿探索一番,但蹊跷的是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漂浮法术,他都无法自如的使用。他还走到远处的沙滩上,尝试着对海水和树木施展规模庞大的破坏魔法,也没能成功。被闭塞的感官所支配的Malleus很快就意识到了,在这大洋的孤岛上,他变得弱小,前所未有的弱小。但这并未使他感到恐惧,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他很快消化了这一切,以他自己都诧异的速度。
在那之后他便留下仍然熟睡的鳄鱼,独自潜入那片密林。说来奇怪,那密林与海岸的交界处还是热带的椰林榕木,再深入便是走不到边际的落叶树林。梧桐与白蜡枝叶繁茂,青绿的叶海间夹生这玉兰和紫薇,却没有太多生命的痕迹,有的只是金绿女贞的灌木,刚好可以扫过龙的腰际。他用魔力做了路途的标记,一路向西走去,最后遇上了林木尽头玄武岩的崖壁,高耸入云一般。那黑色的岩石在愈发明媚的阳光泛出光泽,他知道他已经独自游走了太长时间,无奈之下只好先顺原路折返,回到那孩子身边。
他在林间小道上感知到了那孩子的呼唤,拨开那些枝叶向呼唤的中心奔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少主大人!”在看到龙从丁香的枝叶中走出后,便很快恢复了神采,顺着一片人造的绿篱,欣喜地走近那位大人。
他大概是刚刚睡醒,Malleus很少见他这样自然的模样,垂落下来的浅绿毛发上还沾着白沙,香槟的眼睛里还含着焦急的泪水。小鳄鱼很快就在龙的打量中反应过来自己邋遢的外表,“万分抱歉,让您看到这样不成体统的样子。”就要拿起自己的魔法笔对着散落的头发施展打理的魔法。
“不,你就保持这样就好。”他拉上那孩子伸向胸前口袋的手,细腻白皙,有着握剑的茧,温热鲜活。这样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亲吻上去的想法,但那片绿篱的灌木同样熟悉,抓住龙的眼睛。
为什么王城外的绿篱迷宫,会出现在这里。
年轻的鳄鱼被牵着左手,跟在他所憧憬的大人身后,不敢抬起头,让那对黑曜石一般,在光斑下隐约光泽的黑角映入眼底,引诱羞涩的情绪冲破脑壳。他只好将头颅压低,专注于他们所踏过的腐叶,试图冷静下来。
“怎么了,手这样僵硬?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Malleus背对着他如此问道。
“不,少主大人。”他无法冷静下来,每迈出一步,手掌便会微微磨合,相合处那陌生的脉搏也被神经好好记住。偶有海风吹透树木,那垂于肩颈的青丝在风的鼓动下滑入鳄鱼的视野,连同他绯红的心情,在那位大人黑色的衣料上摩擦。“只是……被您这样牵着手,还是第一次。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不用为此感到抱歉。”龙停下了脚步,抬手施法,散开了挡住去路的灌木。这个过程是如此地自然,以至于他全然忘记了魔力莫名回归的怪事。“我说过,你会成为我的爱人。这样牵着手行走,正是爱人会做的事情。”
之后他们沉默着行进了良久。Sebek仍然保持着那样害羞的样子,低着头跟在龙的后面,心脏迸出的感情渗入血液。他的脑袋没有多余空间留给途径路程的记忆,那古金的眼球神经之后,只保有风和草木的声音,以及掠过头顶的鸟鸣。一切的一切,在紧密的步伐中加快,鳄鱼像是轻妙如飞鸟般地,同他的龙掠过土壤上的绿草和堆积的叶片。那份心情,置于这蓬软的森林云层,见证着一道道水雾茫茫的灌木在前路消弭。
“我只希望我能像现在这样,永远、永远陪伴在您的左右,作为爱人也好,近卫也好。”
那孩子停下脚步后微微呢喃道。龙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沉默地立于原地。高大的身躯似乎挡住了什么,Sebek只能瞥见土壤隆起的一角。
这里安静得可怕。
“少主大人?”
狂风骤起,粗暴地卷下枝桠间成熟浓绿的叶片,如暴雨倾泻而下,为眼前的景象打上绿意的屏障。龙在这样的风雨中显露出他精致的面庞,神色却隐匿在这叶的波澜中,那双荧绿的眼睛紧锁在Sebek身上。他伸出手来,用漆黑的指甲划过那孩子白皙的面庞。
“走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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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了那为灌木所层层包围的地界。直到他们走到最外层,Sebek才察觉到Malleus小腿上的一道深深的伤口。深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在路途中央画出一道绵延的红线。
那是Sebek坟墓上的荆棘,无意间划伤了龙,谁也没能察觉到这份伤痛。
在那明媚的日子过后,我甚至都没能见到他的棺椁,只有一块石碑,上面有荆棘和他的名字,他的尸体也不在此处。他们说他是衰老而死,我所熟识的臣子,无论老少,都试图通过魔素的感应,将这种狗屁不通的说辞塞到我什么都无法听见的脑袋里。
那些日子荆棘谷常常发生雷暴和阵雨,电光闪耀,点亮阴沉的云气,留下骇人的阴影。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便是雷暴的轰鸣。即使大脑被这样强烈声响刺激到跳动发痛,我依然感到快乐而泪流不止。众人为王子获得锤骨变得完美而设宴庆贺,就连那作为祭品的,尚在襁褓的混血孩子,也被他父亲带来,一同向我道喜,这反而使我心底的烂泥翻涌飞溅,附在喉咙中,恶心反胃。最后,那场宴会给我留下模糊而焦躁不堪的印象。
直到数年后的一天,我在王城的围墙上看到那浅绿孩子因为无法自如地使用魔法而哭起来的样子,我知道那样焦躁不堪的感觉,是我为了锤骨剥夺了他作为妖精的天赋而萌生的罪恶感。当他失去妖精漫长寿命的躯体变得冰冷,将我遗留于世,那份罪恶感终于失去了色彩,变成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灰暗。
那个雷雨不息的深秋发生了很多场火灾,但又很快被雨水扑灭。直到Lilia叩开我的房门,告诉我Sebek是衰老死去的,那场雷暴终于停了下来。我开始相信了,我彻底绝望了,对民众对完美王者的期待也好,对我杀死我爱人的事实所做的消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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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成那剥削的、伤害的、隐瞒的灰暗,声音不再有意义,我记不起那架大提琴放在哪里,而演奏它的意义又是什么?
Sebek将背上的龙安置在一棵槲寄生的苹果大树下。气温逐渐变得寒冷,树冠之上的云层厚重,不知何时便会降下降温的冰雨。这都不是什么活命的好征兆,更何况那位大人的伤口着实不妙。16岁的他还未能掌握治愈这样高级魔法,而那位消沉不语的大人也没有自愈的打算。
无奈之下,那孩子面对高大且树干高大的树木思索再三,抽出他制服口袋里那支魔法笔,屏息凝神对准那槲寄生的枝桠,让它飞到自己的手上,他是如此美好地想象的。事实上确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