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還是無法說謊。
吶，安室先生，他是「銀色子彈」對吧？
他的職責，就是尋找真實並且揭露出來吧？
不過，要是他揭穿了誰也不敢捅破的真實……
算是背叛嗎？
♠
「你的名字？」
「江戶川柯南。」柯南平靜地回道，又習慣性補充了句：「是個偵探。」
「哼，偵探嗎，怪不得波本會這麼欣賞你……確實很符合這個稱號。」琴酒一哂，「從今天開始，你的代號就是『銀色子彈』了──江戶川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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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銀色子彈莞爾。
「所以？你要什麼條件才願意交出雪莉？」琴酒以指頭輕敲了敲桌面。
「交出？她可是一個人，我沒有左右她往後人生的權力。」銀色子彈微瞇起眼，淡淡地說。琴酒靜默數秒，身周的氛圍一滯，瞬間危險了起來。
「別誤會，琴酒，他再怎麼聰明也只是個孩子，別往複雜的想，照字面上理解就好。」波本低嘆道。琴酒蹙眉，銀色子彈愣然：「哎？」
「他以為你剛才那句話是想無限度的提高要求，想訛詐呢。」波本和男孩解釋。
「哎？為什麼？」銀色子彈錯愕。
「你講的太正氣十足了，我們這群骯髒的大人早就不信這種鬼話了。」
「……」
經過解釋，銀色子彈總算理解方才為何會瞬間氣氛變得險惡，他苦惱地搔頭，實誠地說：「我沒那個意思。我是真的這麼認為。我能做的就只是勸雪莉回來組織，擅自把她當作交易籌碼什麼的……和背叛她沒兩樣，這種事我辦不到。」
琴酒張了張口，臉色複雜地望向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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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心思單純又善良的孩子談判心情很微妙吧？」波本苦笑。
「……唉。」琴酒長嘆口氣，臉色也流露出無奈，他的音調少了幾分冷冽，問道：「所以你能勸雪莉心甘情願回來組織？用不強迫的方式？」
銀色子彈點頭，「其實我已經問出她的意向了，要是有機會回來，她也很想回來，也願意繼續替組織做事，不過她很害怕受到懲罰……」銀色子彈猶豫了下，才試探地問：「要是她回來，能不能既往不咎？」
「……可以，既然她願意繼續做藥，其他的都好解決。但是……」琴酒的表情流露出濃濃的困惑，他遲疑許久，才問：「她不是不願意繼續替組織做藥了？」
「這個啊，就我所知那只是她的抗議手段。」銀色子彈仰頭想了想，「我記得她說她停止做藥是因為組織都不告訴她為什麼要殺她姐姐，為了逼迫組織對她說出實情，才這麼做的。她確實對組織任意拿她還沒經過人體實驗的藥物去當暗殺藥物感到不滿，不過這個不滿還沒有嚴重到會讓她撒手不幹。」
「……」琴酒沉默許久，才解釋道：「因為宮野明美忘不了赤井秀一。」
銀色子彈和波本雙雙一愣。
「當時宮野明美已經和赤井秀一分手了一年多，還是頻繁聯絡赤井秀一。儘管赤井秀一完全不搭理她，她還是執意想將前任男友追回來。宮野明美試了各種方法都不奏效，最後打算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帶著雪莉離開組織投奔FBI。」琴酒沒有看著任何人，雙目出神地說：「……原本看在她是雪莉唯一親人的份上，我對她頻繁接觸FBI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組織的任何情報。」
琴酒頓了頓，又道：「不過她追求赤井秀一未果，就把主意打到雪莉身上。她那陣子頻繁找雪莉吃飯，似乎想從雪莉口中套出組織的情報，好引起赤井秀一的注意……這是當時雪莉親口告訴我的。雪莉察覺到宮野明美的心思，儘管如此，她還是很珍惜和宮野明美相處的時光，只能在和宮野明美相處時盡可能不提到自己的事和組織的事，將話題帶到宮野明美身上，表現出她對組織外的生活很感興趣的模樣。」
「……」銀色子彈張著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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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宮野明美卻因此誤以為妹妹真的對組織外的生活很感興趣，就想幫妹妹脫離組織，對吧？」波本皺緊眉頭。
「……我印象中的那個女人沒有那麼良善。」琴酒淡淡地反駁，眼神狠戾了幾分，「在我看來，那個女人只是想利用自己妹妹追求前男友，對雪莉的事完全不關心。那女人不聽勸告就罷了，還錯估了雪莉在組織中的重要性，她一個從小就在組織外長大的人和FBI接觸也就算了，想把雪莉挖去加入FBI又是另一回事……害我非得親手殺了她。」
「……不，宮野明美小姐是真心關懷雪莉的。」銀色子彈神色複雜地說：「至少死前的她……和她遺留給雪莉的那些遺物，充滿了她對雪莉的關懷。或許她關心妹妹的方式不是最好的，還引發出這樣的結果，不過她真的不是只想利用自己的妹妹。」
琴酒漠然。
「總之，我理解你堅持不和雪莉解釋的理由了。從你的角度來看，事情就是這樣吧。」銀色子彈長嘆口氣，「這種理由說給當事者的妹妹聽，肯定不好受。」
波本也低嘆了聲，聽聞自己的兒時玩伴在同僚眼中是如此不堪的形象，他心底的滋味複雜地不得了，不願作任何評斷。
「不過我可以確定一件事了，你果然一直都關心著雪莉吧？」銀色子彈問。
「當然。」琴酒毫不猶豫地回答。
「當初對雪莉的追殺令是為了對組織有個叛徒的事做個交代，以免組織內外有人誤以為背叛組織只是小事，就故意搞事。實際上你打算私下把雪莉藏匿起來吧？」銀色子彈頓了頓，繼續說：「據說當初貝爾摩德接下追查雪莉的任務後，你私底下和BOSS強烈抗議，但反彈未果。雖然你沒對貝爾摩德說什麼，卻對她冷淡很多……直到波本和貝爾摩德一起追查雪莉後，你才恢復原本的態度，是因為你認為貝爾摩德會不顧BOSS的要求，私自殺掉雪莉吧？如果是波本的話，他就肯定會乖乖聽從BOSS的命令，把雪莉帶回組織。」
琴酒斜睨了伏特加一眼，伏特加還因為得知了太多驚人的消息而恍神中，琴酒直接命令：「伏特加，今天這裡談的事你什麼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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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我知道了。」
待伏特加慢半拍地應允，琴酒才冷哼了聲，回應銀色子彈的問話：「沒錯。波本這傢伙不僅聽話，還很心軟。就算BOSS要求他對雪莉不利，他大概也會私底下對雪莉放水，他對所有人都這樣。貝爾摩德的話，她對雪莉本來就看不順眼，不過我不確定她是否會對雪莉下毒手，或許她會照著BOSS的話做也說不定，所以也沒刻意警告她，以免她本來對雪莉沒興趣，被我一提醒就忽然起了殺意。」
銀色子彈認真聆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哎……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形象嗎？」波本一臉驚奇，「我以為是更狡猾的形象呢？」
「畢竟你連親手殺了你朋友的那個男人都能放過了。」琴酒淡淡地說。
「……」波本眼神一暗，神色狠戾了一瞬，他冷哼道：「我是因為承諾才不殺他，否則我早就殺他千千萬萬遍。」
「承諾？因為那個騙了你的男人？」琴酒挑眉。
就波本五年前對琴酒的說詞來說，蘇格蘭是波本學生時代認識的朋友，同時也是利用波本進入組織的公安，最後死在赤井秀一手上。而且當初蘇格蘭是用假名接近波本，因此波本連蘇格蘭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依照琴酒的記憶來看，蘇格蘭當然是欺騙了波本的男人。（詳見《零與一的初遇（下）》）
波本沉默了下，微翻了個白眼，低聲叨念：「反正你就是一口咬定我心軟就對了。」
琴酒輕哼了聲，「這也是你唯一有人味的地方。要不是因為你太心軟，我不會包庇你那麼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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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靜靜地望著琴酒許久，欠身鞠了個躬，「抱歉。」
「道什麼歉？」
「欺騙你那麼久。」波本垂眼，「BOSS肯定找你商量過了吧？有關我向他提出的交易內容。」
「嗯。」琴酒點頭，淡淡地說：「我們在速食店聊天那晚之前，我就知道了。」
「在那之前就知道了？」波本一愣，「那你怎麼還……還願意跟我說那麼多？」
「不知道。」琴酒瞥了銀色子彈一眼，「你也是，明知道BOSS可能會找我商量這件事，卻還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我眼前。明明現在的你幾乎掌握了半個組織，連組織外的聲望都極佳，就算想直接把組織併吞也不是問題，卻非要搞得這麼迂迴。」
伏特加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地望著波本。銀色子彈蹙眉，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談。
「……我只是……想盡可能用和平的方法解決。」波本長吁口氣，表情有些疲憊，「你也知道我的真實身分了，那我就不繼續繞圈了。我是日本的公安，當年死去的蘇格蘭其實壓根沒有騙我，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我和他一起考上警校，畢業後進了不同單位。事實上我和他是一起執行臥底任務的同僚，我算是他的上司。」
伏特加張大了嘴，惶然地轉頭望向大哥，不知所措。琴酒點頭，沒有任何表態，只是安靜地聽著。
「蘇格蘭死前曾經問我，有沒有不傷害任何人就完成任務的方法？」波本苦笑，「我那時候想，這怎麼可能呢？我們身為公安的臥底，你們是忠誠的組織成員，打從一開始我們的立場就是對立的，誰也不會退讓，也沒有理由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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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子彈凝視著波本的側臉，早已聽過波本計畫的他臉上平靜無波。
「不過……那是五年前的我的想法。」波本頓了頓，「這五年之間，我能掌握的事越來越多，權限也越來越大，我就想，或許當年蘇格蘭的願望並非完全不可能實現。」
「……沒想到你的那個騙子朋友比你還天真。」琴酒冷哼了聲，問道：「所以你才想讓組織和公安合作？」
「嗯，我本來就一直在尋找和BOSS談判的時機……正好你忽然病倒，組織差點停擺，我才找到了個好時機強迫BOSS和我談判。」波本露出狐狸般的微笑，「組織這些年來太過依賴我們這群高層，只要你病倒了，我還這時候叛變，組織就風雨飄搖了。」
琴酒冷笑，「BOSS還懷疑是不是你給我下毒的。」
「BOSS懷疑我，我不意外。最讓人意外的是你自己服毒吧。」波本挑眉，接著說：「我刻意在這時候主動暴露自己的公安身分，以組織的存亡作為威脅，逼迫BOSS非得正視我的合作邀請。同時也以將你治療好、以及我會替他找到和雪莉同樣優秀的研究員作為誘因，讓BOSS認真考慮和我合作。」
「先把人逼到死路，再給他一條活路走……呵，真高招。」琴酒冷笑。
「好說。」波本莞爾聳肩，無辜地說：「我提出的籌碼都是你們現在正需要的，很誘人不是嗎？」
「公安和組織合作……你都不怕你們的名聲搞得更臭。」琴酒嗤笑了聲，他瞇眼道：「我話先說在前頭，不管是我還是BOSS，我們頂多信任你，壓根不想和其他政府人員打交道。」
「我知道，我也不放心你們直接和正規的政府人員打交道，做事的方法差太多了。原則上合作後只是會透過我讓公安和組織互相開條小路，讓彼此方便點，不過我同時也會監督組織內外會不會有人幹得太超過，幹得太誇張的就別怪我濫用職權，讓下屬來衝衝業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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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以前有什麼差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有偷偷通報過警察。」
「哦？那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要不是你通報的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一直以來還認真幫助組織穩步發展，我早就殺了你。」琴酒冷冷地說。
「哦？」波本輕笑了聲。琴酒眼神險惡地問：「……你是早就摸清了我的底線才這麼做的吧。」
「是啊。」波本聳了聳肩。
銀色子彈和伏特加都一臉古怪。原來不是波本的演技太好才完全沒被發覺，也不是琴酒太大意才一直沒注意到波本的異狀，兩人其實早就知根知底，只是遲遲沒有捅破最後一層薄紙。而且……總覺得……
琴酒好像被波本吃得死死的？
琴酒不爽地咋舌。
「對我來說，不用再和你們隱瞞身分，也不用擔心暴露身分後有生命危險，就是個很大的優點了。我這些年為了隱藏身分還真是浪費了不少時間精力。」波本摸著下巴說：「差別的話，就是能夠互相提供情報消息甚至是人力調度吧，我在組織和公安都有調度的權限，要是遇到同時危害到組織和日本利益的事，我偷偷調派，讓他們能在完全沒察覺到的情況下互相支援，能夠讓雙方都輕鬆很多。」
琴酒愣了愣，輕笑道：「聽起來不錯。不過這樣一來，幾乎所有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你手裡了。就算你過去五年的表現能作為擔保，不過單是這些，還不足以讓我們完全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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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要什麼？」波本皺眉。
琴酒瞄向銀色子彈，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既然是銀色子彈，還隱藏著事情說不過去吧？」
銀色子彈一愣。
「我對空口套白狼的承諾或漏洞滿滿的合約不感興趣。要是波本沒說出個讓我滿意的把柄，這場談判就沒有意義。」琴酒半瞇起眼，「雖說這個小鬼是你的弱點，不過這個小鬼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吧？我之前讓伏特加調查過這小鬼的事，打從一開始這小鬼的出現就莫名其妙，忽然就出現在毛利小五郎的住處寄住，要是他哪天忽然消失也不奇怪。」
「這是……」波本正提起笑容，想說什麼時，只見琴酒一把掀開了他的黑色長大衣，露出綁在腰帶的一圈炸彈。
「別想耍嘴皮子。」琴酒將長大衣隨手一扔，明明腰上繫了一整圈的炸彈，他卻一點也不緊張，只是冷笑望著波本。在場除了琴酒以外的三人均臉色一變。
「吶，波本……」銀色子彈瞥了眼波本。
「嗯，似乎不是假的炸彈。」波本的額邊流下一滴冷汗，勉強地笑問：「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與其眼睜睜看著組織被你搞得面目全非，被公安當做隨時都能收割的活業績，不如我們兩個都死在這裡。」琴酒冷笑道：「反正就算我死了，還有其他人能撐著，只要弄死你，組織隨時都能重新培育人才。」
波本張了張口，神色複雜地問：「你想拖著我一起死……是為了贖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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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明明發現了波本的異狀，卻還是一直視而不見的，就是琴酒。
「……」
琴酒垂頭默然許久，再度抬起頭望向波本時，眼底不再是方才的平靜與調笑態度，滿是仇恨，陰鬱而沉滯。若方才只是意思意思地威嚇，波本此話一出，琴酒就真動了殺意。波本面色一僵，神色有些慌亂。
「琴酒。」
這時，銀色子彈忽然開口。
「不就是足夠讓波本動搖的把柄嗎？沒問題，我告訴你。」
和在場其他神色各異的三人不同，銀色子彈的面色沉如止水。
「我是工藤新一。」
波本臉色瞬間一變，蜜色的臉龐蒼白了許多。捕捉到波本神態變化的琴酒先是一愣，隨後才開始消化銀色子彈吐露的真實，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銀色子彈輕笑，沉聲道：「是的。就是那個你謀殺過很多次，最後卻還是一次一次活下來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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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銀色子彈。
「……你……」
琴酒本想嘲諷男孩這謊說得也太誇張，然而一見波本死死盯著銀色子彈，滿是錯愕又斥責的神色，琴酒又不確定了起來。銀色子彈沒有看向波本，始終都觀察著琴酒的神情變化，他問：「還記得你第一次想殺我時，在熱帶遊樂園讓我吃了什麼嗎？」
「APTX-4869……」琴酒蹙眉，「那個藥不是服用